90’s大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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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蔷薇处处开(3)(2/2)

    在我死前,我告诉我的弟弟宣让他在我的墓碑上镌刻上“蔷薇蔷薇处处开”几个字。

    遇见白若染之前,我是不相信爱情的,却想以此安慰生命的空洞。可是那些用来安慰生命的空洞的爱情,却都不够温暖。

    她出现在我生命里最初的姿态,是高挑的身材,玲珑的锁骨,穿着一件苹果绿软缎长旗袍,显得她娇俏幽娴,狐仙一样的背影,好像一阵烟雾行走,那个瞬间,我如遭电击,知觉尽失。

    十里洋场,我们再次相遇。

    墨黑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缺月,像石印的图画,下面的云蒸腾,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寂寂的冷,街灯下只看见一片寒灰,我们并排走着,我们的手像河蚌的两片壳,紧紧地互相牵连。她忽然笑了——阴阴的,不怀好意的一笑。

    宁静的午后,我们收拾房间,插花,铺桌布,摆碟子,喂金鱼。

    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爱太浓烈,忽略了世间其他的存在,我们在乎彼此胜过一切,太过自私?因为在乎,敏感的我们害怕伤害,恐惧失去。她甚至会猜测我是否与以前所结识的男人一样把她藏起来,所有的所有只是个游戏。她想着想着便愤怒地推开我,歇斯底里地朝我大叫,让我走开,远离她。我拥住她,她需要温暖。

    那天,她问我会不会离开时,她的脸因泪水而洇湿,不少凌乱的发丝沾在脸上,我想帮她拂开,眼睛里,眼泪闪着光。

    深夜,起身喝水,她不安分地露着半个身子在外面,睡得安心而没有芥蒂。我叹气又折回去,帮她盖好被角。

    我宁愿独自静静地离开,只要不伤害到她,当我伫立在码头上的时候,风吹到我的脸上,特别感觉那股子凉意,熟稔了的,像她潮湿温柔的手指在我的脸上轻抚,想知道我的心变了没有。原来我还未离开,万劫不复的思念已然将我吞噬。

    在我即将死去的时候,我想起了她的脸,在我无法翻越的梦境里,她的脸就像一片波光潋滟的湖面,里面莹然可见清深藻丽的河床,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一声声柔弱的倾诉和脸上那熟悉的表情,她是来找我一起离开的,我伸出手跟她去彼岸。

    深情若是一桩悲剧,必定以死来句读。

    四 往生

    沉堕或浮光,轮流转,有时尽。

    我把心一横,从木板下取出锦盒,旋动按钮,只听“咔”地一声,锦盒被打开,里面有一只白信封,上面是哥哥熟悉的字迹,“若染亲笺”,和一只被紫色绸缎包裹的翡翠镯子,这是哥哥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信物。

    “他想对你说的话都在这里了。”我把信和镯子一同递给她。

    若染:

    若看到这封信,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与你分别是太过感伤的事。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遇吗?你第一眼看到我时,你的眼神泄露出你心底的秘密,你识破了我的身份,但我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在弄堂口那个外籍巡捕上前盘问我们,我的手由于紧张而有些僵硬,你镇定自然的言语瞒过了巡捕。眼下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流亡来的俄国人是不难找到糊口的生计,提过枪杆的人大多考进捕房当了巡捕,或招进了万国商团,有的做了私人保镖、公司警卫,还有靠卖肥皂、磨刀剪等小生意来谋生的……你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做一个杀手。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杀人是在深秋的巷子口,几个日本人在强暴一个中国少女,当他们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宛若一片明静的秋水,异常安宁。杀手是不能有家的,必须离群索居,漂泊不定,我之所以暂时离开,是因为我的身份暴露,日本人和汪伪政府正在四处找我,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不能让你陪着我一起死,令我遗憾的是来不及对你说我爱你。这只翡翠镯子我无法为你亲手带上,如果我不死,我定会娶你为妻。如今我死了,你留着这个镯子,奈何桥上,我亦会找到你。

    若染,你是一朵蔷薇,开在我心上。

    我爱你,若染,再见。

    漾

    五 小团圆

    薄雾弥漫的清晨,秦宣在屋子里死去,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微笑。

    窗台前,午夜时摆放在那里的一株蔷薇消失了。

    书桌上点着绿玻璃罩的台灯,鲜粉红的吸墨水纸,搁在上面的水,映得青黄耀眼,台灯旁放着一部他刚完成的小说,墨迹尚干,封面上写了几个字——“蔷薇蔷薇处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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