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原本就是商业要冲,加上这几年工商发展,导致城市繁华商贸环境大爆发。
以千万计的工商人物,能有资格坐在这间帝豪厅的土著,也只有区区不到二十个。所以,今天与会者,毫无疑问,都是押上了身家,“沉浸式”投反贼的死忠份子。
这些人和穿越势力纠葛极深。虽说钦差冯大人对外只是个模糊不清的“冯部长”呼号,但在坐诸位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摸清了此君在大燕国的真实段位。
这个段位,大约相当于大明的内阁次辅兼刑部尚书。
大燕国的次辅,在懂行人眼中,含金量可比金銮殿里那些朝不保夕的官儿高多了。所以冯大钦差方才区区一个邀请,几句承诺,就能令梅千户在“饭圈”里咖位稳固,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和梅千户刚聊完,流水价的热菜端上了桌面。
冯阁老先是夹了几筷塞外八宝塞进嘴,然后又尝了北方独有山珍佛跳墙,对其鲜美的味道赞不绝口。然而看似忙着吃工作餐的冯峻,不经意间,却又与下一位岑熊岑老府台聊了起来。
岑老退休府台毫无疑问是有几把刷子的。区区几杯酒时间,以“农而食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为开头,以“天下为利熙往”为结尾,深入浅出,言辞幽默,充分运用儒家经籍,将不重视工商,只玩空谈哲学的陈朱理学犀利批驳了一通。
“好好好!”冯峻没想到,在民风保守,信息传递不便的北方士绅圈里,居然也出现了这等人物。
按后世话来说,岑老退休干部这种两榜进士,属于稀有爆率,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带路党,是背叛了自己阶级的“儒奸”,是弃暗投明(认清现实),具有大智慧的先进人物啊!
和一旁面有得色的姚建设对视一眼,冯峻主动端起一杯白酒,高兴的和老干部碰杯:“老先生一番话,冯某茅塞顿开啊!”
“岑某谬言,见笑,见笑。”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冯峻环视四周,感慨道:“唉,要是天下士绅都似老先生一般明事理,咱们的宣传工作就轻松许多了。”
“呵呵。若只是斗嘴明理,老夫当能襄助大人一二。”
说话间,岑老府台伸手从背后一摸,手中就出现了一个真皮男士商务手包。
下一刻,老先生拉开拉链,从中取出一叠手稿,珍重递给了冯峻:“此乃老夫近几年纯思所得。大人乃是方家,阅后定能看出老夫苦心。它日若与人打嘴仗,此文或可助力些许。”
“哇哦,今天可真是惊喜连连啊!”
冯峻打开手稿大略一扫,就知道这是什么了:系统性批驳理学,吹捧工商化的投名状!
和刚才小圈子里的酒桌发言不同,这种可以公开发表的署名文章,一经发布,那可真的和守旧士大夫阶层们决裂了。老熊这一叠手稿,约等于自家一族的人头曹老板一旦造反不成,老熊就只能亡命南洋了。
轻轻在手稿上拍了拍,冯峻再要是不明白面前这位老骥伏枥的老干部心思,那就太迟钝了。
珍重将手稿交给随从:“仔细收好,我明天要细看。”
交待完,冯峻转过脸来,他知道该是千金买马骨的时候了。
下一刻,冯峻盯着貌似云淡风轻的岑老府台,缓缓说道:“老先生经世大才,想来若是大帅见到了,也一定喜欢得紧。不知是否有暇,随我去南域一游?”
冯峻话音刚落,场上聪明人们哪里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于是第二轮嫉羡的死光又扫了过来这回能量更充足,也就是卧龙凤雏这个级别才能抵挡。
终于得到了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老卧龙岑熊迅速放下矜持,躬腰行礼:“敢不从命?”
此刻的岑熊,压根不在乎四周复杂的目光。
那一年,年轻的他,怀着了却君王天下事的大胸怀,在金銮殿,陛辞了年轻的万历皇帝,出京走马上任。然后历经官场倾轧,最终黯然退场,回家赋闲。
现如今,几十载岁月过去。同样是初春的日子,他又要去另一位年轻的君王面前展示才华。
不就是陛见吗?做过的,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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