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诸人,可以说是最了解建奴的汉人团体。东江镇从老奴时代就和鞑子纠缠不清,某种程度来说,东江镇也算是见证了后金如何从一个依附大明的野人部落,一步步东征西讨,发展扩张到今天这个地步。
按照正常的古流派造反思路,当一个势力扩张到后金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回头路了,必须要建立附和规模的内部制度,也就是建制称帝讽刺的是,通常这种活儿,都是儒家书生们完成的。
一阵集体沉默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貌不起眼的李九成。只见他用手锤一下桌面,紧张地说道:“黄太吉称帝,定要率兵入关大肆劫掠一番,以提振将弁士气,稳皇位!”
李九成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屋里随即响起了一片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见此场面,坐在上首的张中琪,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然而,这个笑容,并不是因为土着将领对战略战术的反应能力。大燕国其实不需要这帮军阀当救世主。
令张中琪欣慰的,其实是土着的融入程度。
要知道,不论大明朝廷曾经多么亏欠东江镇,但事实上,东江镇自毛文龙死后,残部就迅速蜕变成了一个个军阀山头势力。
在这种局面下,要让这些充满了戒心的小军阀归心,能第一时间亲身前来参与会议,并且完全信服总参情报,都是四年来,北方三人组乃至其他穿越同僚,花费了无数心血的结果。
对于军阀来说,光提供钱粮,妄图取得话语权,那是傻子才会幻想的事。军阀是随时可以翻脸吃掉同类的狼,不是和人并肩战斗的狗。
所以这四年多来,北方组其实对东江镇的工作量是巨大的。政府部门要负责接收安置大量东江饥民,情报部门不但要组织资源,还要搞各种渗透、感召、魅惑,忙不过来。
管军的张中琪同样不轻松。他控制下的飞虎营正规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特意邀请某个东江小军阀前来参加“战术演习”,展示强大的科技兵种和战力,用以威慑彼辈。
就是这样甜枣大棒多管齐下,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原本号称十万众的东江镇,如今家属都被移居到了天津周边,乃至于南方地区。
军阀的主力,精简过后,大多经过了一定程度的整编。人数虽然少了,但一线战兵都统一配备了机制铁甲,战斗力得到了大幅提升。
也正是因为自家部下肉眼可见的战力大增,再加上丰厚的后勤补给资源,才令这帮小军阀忍受了穿越众的诸多插手。
如是,四年多时间,穿越众澜物细无声。随着飞虎营当世无敌的火枪骑兵团大举成军,最了解飞虎营动向的东江镇军将,这才终于认清了局势,算是从狼驯化成了狗,摆出了真正向曹大帅归附的姿态。
而今天这一幕,从初见到军议,这帮平日里隐隐还有抗拒心态的土着军将,却是从一开始就摆出了马前卒的架势。
张中琪如今位高权重,阅人无数,早不是当年那个超市**丝了。他很容易就分辨出了东江镇诸将的细微心态变化就是借着报血仇的机会,改弦更张,彻底拜服。
恍忽间从思考中转醒过来,发现长条桌两端,穿着各种军服的军人们还在讨论,张大师长终于用骨节敲了敲桌面:“好了,先听完总参的情报再说。”
随着张师长话音,大厅中顿时寂静。山东口音的赵参谋,也再次拿起了教鞭:“总参分析,皇太极一旦称帝,会立即组织大兵团南下入关,规模不会低于己己之变时的;时间空档,不会超过一个月,否则就失去了借势登位的效果。”
“那总参的情报有没有透露,黄台吉到底何时登基?”
问话的,是一脸沉重的李继春。而这一关键问题,明显也是在坐各位最关心的。
“这个问题,总参也回答不了,因为皇太极本人也还没有做出决断,咱们的细作自然也就不知道喽。”
长长叹了口气,张中琪再次意识到了穿越人士最不愿见到的局面:改变的历史越多,全知全能的本事就会失效。
“现在只能是推测。”
张中琪先讲出了原本的历史节点:“皇太极会在农历四月称帝,五月南下。”
“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看到一众东江军将脸上的兴奋表情,张中琪无奈又叹了口气:“再次重申,这只是推测。另外,大帅如今正率主力在清缴南蛮,北方腾不出手,不会像己己之变时那样,有大军来援。所以这次咱们总的战略,还是消停。”
“怕什么!”
没想到的是,张中琪的话语,不但没有令某些人沮丧,反倒激发了彼辈凶性。
下一刻,矮胖的耿仲明满脸通红,跳将起来大吼,差点蹦到桌面上:“只好众家哥哥凑出八千精锐,再有飞虎营三千枪骑压阵,咱们就和鞑子干了这一铺!不死不休!”
“此言无差!”
“正该如此!”
“还是照前番所议,弟来做选锋!”
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帮本应缩头颅、辩进退的军阀化身为战争狂人,张大师长眨巴了几下眼,顿时大怒拍桌:“混账,有组织无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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