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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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亲爱的岩萍(1)(2/2)
    亲爱的天才女孩,我已经收到了你快递来的诗歌,非常激动。为了配合你手抄,走邮路的速度,晚几天回复你。我的病情还不稳定,还在治疗中。谢谢你。岩萍

    应该还有几条零星的短信,她建议我不要给她寄手写的诗歌,建议我发短信或写邮件,但是我没同意。还有,我老记得中秋节,她给我回了短信,但是也许是疏失中删除了,也许是我的幻觉,手机上并没有。

    这几条短信,我想留住一辈子。也许留不住,就像世上的一切痕迹,就像所有美好的生命。这几天我时不时翻开手机,看着这些字,非常不能接受:明明这些短信还在,为什么她却没有了呢?我非常想不通。

    今天小屋给了我大家给岩萍姐姐做的纪念博客,我仔细翻看那些照片。因为是大家翻找出来的,几乎都是合影。在所有的场景里,她都温和地笑着,合群地笑着,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她又有那么一点点抽离,她是快乐场景里深邃而宁静的一笔。我爱看她的身体姿势,她有时微微地后仰着,好像从那个世界里抽出了一半思绪。她在想什么?在观察什么?她为了什么感到忧愁?她因为什么而开怀?

    我想她是一个随和的人,让大家高兴的人,她不喜欢在众人面前高谈阔论,不爱出风头,但是少了她,大家总觉得不尽兴。她喜欢在心里轻声细语,胜过呼喊口号。她是一层底子,安全又温和,没有这一层底子,这个世界不会这么踏实,稳妥。她是那种人:如果把珍贵的东西托付给她,你真的就放心了,你知道她一定会用全部努力来信守一个承诺。

    她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就像她病得那么重了,还惦记着要我不要走快递,最好就是写短信,发邮件。她也不愿意给人看到她不好的一面,她骨子有自己的清高和骄傲。我说要去看她,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好看了,叫我不要来。姐姐,你一直都是那么好看的,永远都是那么好看,那么美。

    我和岩萍姐姐,说起来,其实只有一面之缘。我们就只见过一面。其实我对于她,远远谈不上熟悉或者了解。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她是什么星座,她做过些什么,写的最棒的是什么,她有什么亲人,她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我全然不知道。

    我们是在07年还是08年认识的?应该是07年,她代表《心理月刊》对我做一个采访,主题是关于怎么接纳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快到冬天了,在我们家门口的东八区茶餐厅,我们聊了几个钟头。印象里她很好看,很有风度。染成深棕红色的头发,短发,顺服温和的样子,戴一副眼镜,好像是穿驼色的长大衣,围了一条高雅的棉质围巾。整个感觉非常优雅,不是物质堆积出来的优雅,是整个人年长日久浸润在书香里,举手投足,眼神语调,都透露出一种纯厚温良,恭让谦卑。一点也没有资深时尚杂志编辑的咄咄逼人,她天真得不得了,谦虚得不得了。不知不觉,我们敞开来聊了很多事,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一个下午就讲完了,她寥寥跟我说了一点她的事:小孩两岁的时候离婚了,独自抚养小孩,一直到现在都独身。这就是我对她的全部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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