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烟之后，我们拥抱在一起。你低头吻了我三次。很轻很轻的，碰了碰我。你神情严肃凝重。我知道就你这样保守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出格的事。你跟我说，我们说好藏起泪眼，只用笑容相送。好，那么，我不哭，我努力拧出一个微笑来，一边战抖着，忍不住泪眼婆娑。
你说我走的时候走得直直的，大步的，一点也没回头。亲爱的，你弄错了。我那个时候一定要把头抬得高高的，这样我脸颊上的泪水才不会滴落下来；我一定要大步走，这样我才不会犹豫，不会试图模仿那些庸俗的电影，不会给自己的双脚叛逃的勇气。
我坐在等候登机的座位上痛哭良久。我面对着玻璃窗，取出你的烟，可是我的手抖得点都点不着。让他们看去吧！难道他们没见过年轻的女孩流泪吗？难道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别离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和心爱的人分开，是多么难过的事吗？该死的飞机晚点，为什么刚才不说明呢？那样我就可以多抱着你一会儿，多和你在一起一会儿，哪怕只有半个小时，哪怕只有五分钟。
噢，亲爱的克莱德，我爱你。
夜里三点了，我在这里独自写字。昨夜此时，我们还在一起。我的脚搁在你腿上，坐在你旁边。在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你加班画那些打死我也看不懂的图，我读林白的书。直到我忍不住。
忍不住告诉你时间怎么也不够。忍不住告诉你我爱你爱得多没指望。忍不住哭，忍不住诉，忍不住搂住你的头，含着你的口，泪水叠着泪水，手握着手。
我看着你的泪水，像一匹疲倦而忠厚的老马一样，缓缓流了出来。然后怎么也止不住。你近乎委屈地问我：“为什么要弄哭我？我们可以分别哭啊！就这么一点时间，为什么要哭？”我慌乱地去擦干，去吻干，一边自己也停不住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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