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孩

    十四岁的早上（3）

    我们这么多大人小孩在一起做一个游戏，只是我们太严肃了。这一个梦也太长，太痛苦了。

    但是即便如此，父母还是没有放弃我。每天早晨，爸爸带我去锻炼。听说名牌的运动鞋跳起来更轻盈，就给我买了很贵的鞋子。听说用重一点的铅球到时候可以扔得更远，给我买了新的白亮亮的巨大的铅球。每天晚上十点多，爸爸一定捧着熬好的强身健体汤来给我。有时是银耳莲子，有时是黑鱼瘦肉。从不间断。爸爸进来，暂时不用写作业，清醒一下头脑。先一起下去跑两圈。回家以后练习跳高！我爸爸在我的床上垫上叠好的被子，然后放上枕头，叫我一口气跳上去！练习了一年之后，我可以轻松地跳上枕头！然后爸爸给我按摩。我爸爸是个奇怪的人，自发地练习了气功，学会了按摩，并且做得不错。我哪里是身体酸痛，其实就是为了偷懒一会儿，安图享受。爸爸的手很大，很暖，按摩的时候力道正好，气力发散，非常舒服。爸爸给我揉背，揉腿，热烘烘的。那时候我还小，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妥。但是隐隐觉得很神秘，其实心里很快乐，比如说，如果是妈妈来给我按摩，一定完全不同。不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这时也十点多了，爸爸叫我醒来，继续做功课。每晚如此。这种抚慰就是一种软糖，叫我明日早晨仍旧起床的甜头。

    中考我考得很不好，体育考了十八分，加在一起没有考取重点高中。是妈妈找关系，送钱，才上的高中。中考是怎么样的，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但是中考体育，我却记得相当的清楚。那天考试前，妈妈给我一块好大的德芙巧克力，说是补充体力。其实那天我发挥得还行。在新中的松软沙坑里，一跳就蹭出去老远！跑步嘛，一定比其他人落后好几米，铅球也近了不知多少。当时成绩就折算出来了，非常沮丧。

    我记得那时已经是正午。妈妈在外面等我，发现我忘记带我的外套了。太阳直直地晒下来，所有的学生都散尽了。我慢慢的横跨整个沙子铺满的操场，巨大的像德州沙漠，在阳光下金黄颗粒的操场，觉得力气用尽。妈妈并没有发火，但是那种怒气郁积在心里，只是强忍住没有对我发出来。我在那个时候，十四岁的中午，早早的感觉到人生的绝望：必须被比较，必须去达标，即便意义本身毫无意义。而有些事情你做不到，无论如何做不到。你能做到的事情，却又是不需要去比的，是不能折算成分数的。人生在世，除了随波逐流，没有其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