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之春(2)
当阿金离开我家时,也有别人离开了他们的办事处而到我的花园里来,那便是开x书店里的送信僮。他已有好久不见了,因为在上个月中送稿子,送校样,或信件的是一个大人,现在这个孩子一定来接了他的地位,又到我家里来送校样,或一封信,或一本杂志,或甚至来望望我了。那孩子,我知道他住在东区,那里你只能看见一片片的墙壁,后门,残食桶,以及水门汀地,周围没有一片青叶的。不错,青叶也能从石缝中生长,但是不能够从水门汀地上的罅缝里生长的。所以他每天或隔天一定要到我家里来,而且一定要逗留一回,留得比必要的时间长得多。因为至少我的园中是有着春天了。当然,他并不是出来游春的,他只是坐了脚踏车到西区去给林语堂先生送一件重要的信哩。
在动物中也有一种忧郁的,我所说的是真正的动物。朱蓓是一个独身者,在春天还未到时,它是一条很满足的狗。我总以为我的花园宽大得已很够它到处玩了,所以我从不放它出去,因为我如果牵了朱蓓到乡下地方去散步,我是不会感到什么特殊的愉快的。而朱蓓又走得那么快,我得拼命地赶才能赶得上它。但现在这花园对它却不觉得大了,甚至快跑也不够了,不管那一切骨头与可口的剩食。当然,这不是那些事。我知道它的,它需要“她”,不管是一个漂亮小东西,或黑美人,美的或丑的,只要是“她”。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对于这件事情毫无办法,所以朱蓓也很忧郁。
还有我们的小鸽巢中也发生了一件悲剧,那里现在有一对鸽子,当我把它们买回家来时原有六七只的,但全部走了,只有这一对好侣伴仍留着。它们曾几次想在我车间的顶阁上组织家庭的,但总是没有运气。有二三次,一只小鸽子孵了出来,而总是在没有会走之前便学飞,因而跌死了。我真不爱看那大鸽子们眼中的神色,一闪一霎地,它们静静地站在对面的屋顶上完成了那丧礼。可是最后一次,仿佛它们将要得到成功了,因为小鸽子一天天地在长大起来,甚至已能走到顶阁的窗外向外面的世界望着,且已能扑动它的翅翼了。可是有一天,包车夫说那只小鸽子又死了,我们全家都为之怅然。它怎样死的呢?包车夫曾看见它跌到地上便死了。这便要用我的福尔摩斯的脑子了。
我好奇地抚摸了那只死去的小鸽子。它颈下的肫囊,平常是一直塞饱了食物的,现在分明是空了。在鸽巢里又生了两个蛋,那母鸽又在孵着了。
“最近你可看见过那只雄鸽子吗?”我开始了查问。
“已有几天不见了。”那包车夫说道。
“你最近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上礼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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