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代电影的人性开掘(11)
第六代导演则更多的是选择表现了现代人面临艰难的生存困境,突出在困境重压下人性的挣扎,忍受与抗争,带着几分无奈与悲情,如《巫山》、《三峡好人》、《扁担?姑娘》、《洗澡》、《北京杂种》、《孔雀》、《青红》、《我血我情》、《站台》、《月蚀》、《哭泣的女人》、等。《三峡好人》以其独有的超长镜头表达了“底层流民中国”在三峡水库移民的生存状态。《扁担?姑娘》及《十七岁的单车》表现了进城务工青年的生存艰难及痛苦。“第六代导演”刘冰鉴执导的独立作品《哭泣的女人》则叙述了为了逃避从乡村生存的艰难,而北漂北京,但北京的政治及生活现实的环境的挤压,又不得不再次从城市逃回乡村,这部片子被称为“中国最后的哲学”生存电影。电影展示的生存环境无论是北京还是贵州老家都非常真实。北京杂乱的出租房,大街上女主人公王桂香怀里抱着的孩子,随意的叫卖着“vcd,dvd,”,一声“警察来了”,让她们四处逃窜,为了生计,为了还钱,为了因打架进监狱的丈夫,她来到了北京,但象耗子一样被“猫”抓的生存艰难,她又不得不回到老家。更让人惊讶的是王桂香从事的一项绝无仅有的“替人哭丧”的职业,在哭丧的同时,展现了地方官僚的虚伪与丑恶,如监狱长,口口声声反,一嘴一个官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罪恶的灵魂。本来是文工团演员行业出生,哭丧也是一种不真实带感情的“痛哭”,但是,终于有一天她实在无法顶住生活与环境的艰难压迫,终于真实地放声嚎啕大哭起来,让泪水在脸上任意滚淌,这伤心的抽泣声中包含着多少对现实的无奈与屈辱啊!这是作为一个小地方农村女人在现实生活中挣扎的一道缩影。
顾长卫一直是一个比较理解人性、注重人性表现的导演,在《孔雀》中,透过光亮与孔雀开屏,我们看到的是人性的冲突与人性美,人性善,人性关爱与理解的呼唤。昏黄的色调似乎是所有怀旧类电影的色彩基调,孔雀当然也不例外。甚至包括它所表达的爱情、亲情和友情,也都像是在夏日午后的阳光里暴晒过一样,显得墉懒而无精打采。穿过那些古老的红砖楼和狭窄而尘土飞扬的街道,中年人找到了他们曾经的生活影象,而年轻人则直击了一段他们未曾经历过的生活。与媒体的看法不同,我不认为孔雀是一部时代特征鲜明的影片。恰恰相反,时代仅仅只是一个载体,一个导演用来诠释人性和感情的舞台。将影片放在70年代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来展开,除了有助于吸引怀旧的成年人和好奇的少年之外,并不会对故事本身情节的发展产生推动或者阻滞。换句话说,这个故事发生在古代、当代甚或未来的某个时代,应该都是同样合理的。影片中给人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场景:在树林里,当果子以一种暧昧的语气索要归还降落伞的报酬时,“姐姐”毫不犹豫地脱下了长裤;在澡堂里,当工友用鞭炮吓着了“哥哥”的时候,他憨憨地一笑,然后口吐白沫倒地;在学校里,为了表示自己和“调戏”妇女的傻子哥哥没有任何关系,“弟弟”狂吼着把雨伞的尖端狠狠地扎进了哥哥的大腿…… 应该说,这几个镜头虽然突兀甚至让人震惊,但却很好地刻画了人物的形象。哥哥的憨厚大度、姐姐的倔强任性、弟弟的无知轻狂,通过这种真实得有些残忍的画面毫不掩饰地直击观众的心灵。人性的偏执和激进是与生俱来的,你可以在温情脉脉的文艺片中暂时忘记它们,但当顾长卫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裸地展示它们时,你无法不被触动。 诚然,你可以说,故事的发生有其客观存在的外部因素,比如贫困的家境,比如木讷的父亲和敏感的母亲,再比如闭塞落后的环境,等等等等。其实也许你是想说,如果这个故事算是一个悲剧的话,那造成这个悲剧的原因应该是人物所身处的时代。然而,我毫不怀疑,同样的故事在今天一样会原封不动地发生。那些根植于我们内心深处的会在任何合适的时机里爆发,就像影片中姐姐在树林里的爆发和弟弟在滂沱大雨中的爆发一样。 或许,比较本片和《阳光灿烂的日子》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孔雀一片对时代背景事实上的淡化。在这两部同样以70年代为时代背景的影片中,后者无疑被打上了更深的时代烙印,在文化大革命的影响下整天无所事事的马小军们和处于社会转型期而置疑传统礼教的米兰们演绎的故事,代表了整整一代人懵懂的少年时光。与孔雀比起来,《阳光灿烂的日子》当然更能体现出那个时代完整的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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