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爱与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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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Peter和他的太太(2)
    12.peter和他的太太(2)

    两天紧张而有序的抢救治疗终于把peter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为了保证他呼吸道通畅,我们不得不为他进行了气管切开手术。气管套的存在使得他没有办法开口讲话。但peter的神志很清醒,他有一种很强烈的与人沟通的愿望,总是非常着急地想跟医生和护士讲清楚他所有的不舒服。我们为这一类病人专门准备了一块可以写字的小白板,但当我们从peter手中接过白板一看,傻眼了,居然是长长的一串英文。原来他只会讲汉语,不会写汉字。常用的英文我们还看得懂,但理解比较专业的又颇为潦草的英文对我们来说就太困难了。大家不得不人手一册英汉词典随身带着,以备随时查阅。peter画画很棒,他画自己受伤的腿,看着画我们就能够猜出他哪里不舒服。经过几天的磨合,我们和peter的沟通已经非常顺利了。peter很喜欢在白板上或写或画地表达他的感觉,他相信充分的沟通有利于治疗,但“thank you!”(谢谢),“i am fine”(我很好)依然是在白板上出现最多次的句子。

    “高素质,肯合作”是我们全体医护人员对他的共同评价。

    他住在我们监护病房的中心病区,中心病区内不时有仪器的报警声,护士交班的谈话声,医生查房的脚步声,这些声音对于大部分住在中心病区的昏迷病人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但peter是清醒的,一次偶然的深夜查房,我发现他一直眯着眼睛,皱着眉头。我问他是不是睡不着,他满脸歉意地指指耳朵。那时我才意识到这些我们平时都已经司空见惯的声音让他失眠了,但他住院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提出抗议,只是默默地忍受,为的是不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他用动作表示只要给他棉花塞住耳朵就行了,我给了他两团棉花塞住耳朵后他就很知足地努力睡觉了。从那天开始,我们都尽量压低声音讲话,走动时放轻脚步,动作幅度减到最小。他的礼貌和宽容在无形中教会了我们很多。

    后来,他的气管套可以拔掉了,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们的照顾,我一直想亲口跟你们说谢谢”。他很乐意跟我们聊天,聊他在新加坡的生活,聊他的家人,聊他在中国的朋友,聊起他这么多年在中国做生意的所见所闻。在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们知道,他的祖籍是广东潮汕,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新加坡谋生,在那边结婚生子,他是生在新加坡长在新加坡的,但传统的父亲时刻提醒孩子们不能忘了自己的根,规定家里要保持家乡的风俗习惯,家人之间只能使用家乡话和普通话交流,所以他的普通话、粤语和潮汕话都讲得特别好。说起他的儿女,和国内很多普通父亲一样,他深感无奈。“有时候不明白年轻人想的是什么”,他的太太也曾多次发出这样的感慨,我们明白他们指的是儿女们已经在新加坡被社会同化得厉害,不但不能熟练使用祖宗的语言,连观念也变了,女儿变成“丁克”一族,结婚多年仍不想生小孩,轻视中国的发展,蔑视中医的疗效。对于这些,他觉得很懊恼,却无能为力,“毕竟小孩都长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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