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与你相遇

    我该拿什么偿还（2）

    她说，生活多么好啊！嫚，你看，你们头一回来家过年，就给咱家买了电视机，里面的人儿好看哩，一个个像仙女，还有那么多树，那么多草，那么多水，花花绿绿的，都是咱这地儿没有的，俺这一辈子真是知足了……说着说着就下了炕，要去做水煎包给我和她孙子吃。

    等我穿好鞋，追到对面屋子里时，她正在吭哧吭哧地对付一块比门板小不了多少的面板。面板一头已经靠在炕沿儿上了，另一头却还在地下，她就弯着瘦瘦的腰，揪住它的两侧往炕上掀。我担心她会被面板扑倒，就扯开她。她笑了，小声地说，嫚，放心啦，平时俺不用它，你是不知道啊，水煎包好吃呢，可惜你每次来家里，都待不了两天，今天咱就做顿水煎包吃。

    水煎包下锅前，她放了半壶花生油。油在锅里翻滚着，整个屋子都浸在香气里。她却咳得眼泪四溅，咳得头和脚要碰在一起了。我把她往门外推，要她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她却左手捂着胸，右手猛烈地向我挥动着。

    她用湿毛巾捂住鼻子和嘴，继续咳嗽着，让包子下了锅。晚饭时，她没吃水煎包。她躺在炕上，不断地咳嗽。半夜，我被她咳醒了，捂着被子，我无声地流泪。

    可就在她所认为的美好生活像老树绽新芽一样蓬勃展现的时候，脑血栓却在一个傍晚无情地袭击了她。在我们吃完水煎包之后的第三个月，她倒下了。

    一年后，她重新站了起来。她又开始给我们包牛肉饺子，还给她的孙子煮螃蟹……只要我们回去过年，不老的神话就始终在她的眼里和心里阳光般地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