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拿什么偿还(1)
文_虹珊
一
是个盛夏的中午,我正在吃盒饭,一根土豆丝还举在半空中,电话突然响了。那头是夫低沉的声音,爹爹突发脑血栓,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我僵住了。那么一个和善的老人,怎么说病就病了?
公公认识几个有限的字,还经常有意识地运用一些书面语,把位于胶东半岛的那个后中村的方言说成足以让我听懂的“普通话”。就凭这些,在他66岁那年的11月中旬,他决定辗转两千公里,来看他6个月大的孙子。
他从第一天的清晨出发,坐汽车,转火车,经山东,越河南,总算踏上了北京开往我居住的这个城市的列车,最后,在第三天清晨抵达了我们的家。
当我裹着厚厚的棉袄打开门时,热气正从他满是皱纹的额头上袅袅升起——他背着一个极大的包,身子严重地向左倾斜着。在包被卸下的刹那,他瘦小的身躯微微晃了几下。
在打开那个大包时,他虚掩上了书房的门。约莫十分钟后,他走出来,对我说,嫚,你去拾掇拾掇。推开门,我爱吃的糯小米糕装在一个大大的透明食品盒里,就放在书桌上。地上也堆了一堆东西:花生油,花生米,风干的海虾、鳗鱼、海蟹……除了这些,还有给儿子的玩具和两套小衣服。
二
第一次吃糯小米糕,是在1996年的春节。当时,我盘着腿,坐在温暖的炕上,虎狼般地吞吃着两块黄灿灿的糯小米糕。吃完了,我抬起一直深埋的头,这才发现公公婆婆的嘴都张成了“o”形。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见我望过去,婆婆赶紧收回了目光,说,哦,哦,喜欢吃这个啊,再去买,再去买。
公公一边忙不迭地点头,一边轻捷地溜下炕,顺手取下挂在墙上的布袋出了门。婆婆拉过我的手,摩挲着,嘴里不断重复着,嫚,嫚……严重的支气管炎使她的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明白了,他们以为已经获得了“芝麻开门”的符语,可以用糯小米糕壮实我日渐消瘦的身体了。
从那时起,他们变得轻松了,吃饭时不再总是催促我搛这夹那。他们笑呵呵地望着我,却用后中村的方言对夫说,这样才能生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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