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与你相遇

    贝多芬肖像画（1）

    文_肖复兴

    这是亚当?李斯特最后一次走进自己的老屋，他已经把该卖的东西都变卖光了。今天，他就要带着儿子弗朗茨?李斯特离开他祖辈几代人居住的这个叫做莱丁的小村子，到维也纳去了。屋里四壁如洗，除了地上散落着的一些破烂，所有的家具，包括家里最值钱的那架钢琴，都卖掉了，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小李斯特站在门外等着父亲，身边停着一辆马车，上面装着简单的家当。母亲正坐在车上淌着眼泪，止不住地哭泣着。她当然知道，亚当的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定是为了孩子，但是，就这样说走就走，离开老家了，心里总有些伤心和隐隐的担忧。

    小李斯特茫然地望着母亲，又不住地回过头望望老屋，父亲还不出来！他自己也不清楚，父亲这个果断得让母亲格外伤心的决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这一天，小李斯特还不到10岁。

    小李斯特刚刚落生的时候，是个多病而虚弱的孩子，母亲常常到教堂里替儿子祷告。作为母亲，心里想的是，没灾没病就是福。但是，村里的人却不这样想，他们对亚当说：“你的孩子和别的农家孩子长得可不一样，他命中注定是不属于这里的，他早晚会离开咱们莱丁村！”这话，妻子不相信，但亚当当了真，因为在他弹奏钢琴的时候，妻子不爱听，小李斯特却眯缝着眼睛听得入神。那时，他才多大呀，踮着脚还够不着琴键呢，钢琴上肯定有神灵在悄悄地牵动着儿子的魂儿。或许，儿子真的像是村里人说的那样不同凡响，他兴许能够实现自己一直惦记着的音乐梦想呢。亚当曾经读过一年大学，而且在一个宫廷小乐队里当过中提琴手，本来实现音乐梦想是指日可待的，就是因为穷，他只好退学回到了莱丁村，给一个贵族当了账房先生。

    亚当几次提出搬家离开莱丁，妻子都坚决反对，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却像蛇一样，总钻出来咬着他的心。一直到小李斯特6岁那年，亚当在自己的那架钢琴上弹奏c大调协奏曲时，发现小李斯特一直趴在钢琴旁听得入神。晚饭的时候，儿子竟然情不自禁地哼起这首协奏曲的旋律。这让亚当非常吃惊，他认定儿子身上一定有着自己的遗传，音乐的细胞从自己的血液里流淌到儿子的身上。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吃惊，他决心教儿子弹琴。

    虽然，他一直非常穷，但结婚的时候，他还是咬牙买下了这架钢琴，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架钢琴中藏着自己从未泯灭的梦想啊！现在，他忽然看清楚了，这个梦想要由他的儿子小李斯特来帮他实现了。仅仅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儿子的进步快得让他难以置信。去年秋天，也就是小李斯特刚刚9岁的时候，他在肖普朗城里举办了一场钢琴音乐会，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亚当知道，他已经教不了儿子了，他必须给儿子找一个老师，否则，会耽误儿子的前程。不管妻子怎么哭，怎么闹，他坚定了要离开家乡去维也纳的决心。

    小李斯特看着母亲一直不停地哭，等得实在有些急了，他跑进屋里，叫道：“爸爸，快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