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伤(2)
三
这样一份同行的情谊,在现实里并没有维系太久便戛然而止。那时高考刚刚结束,在等待成绩的烦躁里,小蝉约他到家里去玩。为了排遣不安,所以没有思索,他就径直去了。
这一去,他才知道错了。小蝉的父母并不怎么欢迎他,看他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就先把他看轻了。又听小蝉介绍说他家在小巷的对面,神情更是淡漠。他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张小蝉在私立学校里与许多家境优越的同学的合影,还有在家里给小蝉庆祝生日时的照片,终于明白了小蝉父母的冷漠。但他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安静地随着小蝉,来到她常伫立的阳台上。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尖锐地疼痛起来。他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家中的一切,都在这个三楼的阳台上一览无余地呈现出来。院子里晾晒的湿漉漉的衣服,年久失修的围墙,一只瘦弱孤单的小猫,晾台上堆积的白菜,父亲帮人拉货的三轮车……每一件东西,在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里,都像一件穿了许多年的农人的棉袄,只是轻轻一扯,便瞬间现出尴尬破损的内里。而小蝉,就在这时,无意地一句:好多年前,我就开始注意你了。他冷冷地回道,哦,我从不知道,原来你还有窥视别人伤痛的癖好。
他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而小蝉的眼里,是忧伤还是歉意,他也早已不再在乎。既然不在乎,那么同报北京的大学便也没有了意义。他就这样,怀着深深的幽怨,离开了故乡,也离开了小蝉,去了与北京相距很远的厦门。
四
这一去便是四年。为了节省路费,他只回过两次家,而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甚至走过小巷时,连抬头看一眼的习惯,都淡忘掉了。四年的时光,他除了想着努力赚钱供自己读书,便是四处实习,积累经验,以备毕业的时候可以找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而那些繁花似锦的爱恋,于他则是毫无价值的事情。至于那个曾在年少的记忆里痕迹浓重的小蝉,也不过是一件标本,鲜亮倒是鲜亮,但终归是死去了的。
但小蝉,却是间或地给他写信,并不奢望他能回复,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他偶尔简短地回复,语气里满是带了距离的客气,像给一个与己无关的人留的轻描淡写的字条。只有一次,是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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