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亲爱的,来我梦中的山上吧(2)
节假日,看山坡上,一群穿城里衣服的半瓶子醋庄稼汉,女的戴着大草帽,脸上胳膊上擦着防晒霜,男的手握锄头叼着烟卷儿,各忙各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全然是一幅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的景象。到点儿听到开饭的哨响,唱着歌儿收工。
我不知道当大家晚上离开,鸣虎一个人的时候,怎样面对沉寂幽静的夜晚。鸣虎说:“一开始一个人也很害怕,不止是害怕,简直是毛骨悚然。想想吧,山上那么多老坟,老觉得有东西从里面爬出来,摸我的后脑勺……”
“后来花儿来了,我睡觉时它就卧在我床下,半夜起来方便,我一动花儿就能听到,它总是一骨碌爬起来,也不咬,也不叫,静静地跟在我身后……等我回来躺下,它才趴下接着睡。”
最近一次,黄昏喝了啤酒,鸣虎要送给我一首诗,笔和纸找到了,四句打油诗最后一句的一个字却愣是想不起来,没字典可查,鸣虎问我们,我们都笑,谁也不告诉他。
谁相信一个曾经上过社科院教育专业硕博连读的人,连“浩瀚”的“瀚”也不会写。
“要是我告诉了你这个字,就不是你的诗了,也不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了。”
无奈,鸣虎只好找了一本旧杂志,一行一行地找,终于在最后一页,捉贼一样捉住了那个字。
鸣虎和文字渐渐生疏,和泥土迅速亲近。有一次我问他,这样做后不后悔?觉得亏不亏?如果身体好了,会不会有一天重返校园,边教课边著书,桃李满天下?
鸣虎笑指着旁边已经挂果的树:“这不是桃子?这不是梨?还有甜杏、黄瓜、西红柿。远处那些庄稼不是书?一行行的垄沟不是一行行的文字?这座每天都在变化的山,不是我日新月异的生命?”
“可是……毕竟爱智慧才是最高的快乐……”我词不达意,觉得鸣虎的抒情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
“人随时随地可以思考,”鸣虎回答,“不见得每天看《新闻联播》才能保持信息灵通。我只不过把年老退休后才有机会做的事情,提前好好享受了。我也给这山上的花鸟虫兽以休养生息,它们的生命不低于一个人。话又说回来,有多少人能安然地等到梦想中的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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