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调第二(1)
小序
【原文】
变调者,变古调为新调也。此事甚难,非其人不行,存此说以俟作者。才人所撰诗赋古文,与佳人所制锦绣花样,无不随时更变。变则新,不变则腐;变则活,不变则板。至于传奇一道,尤是新人耳目之事,与玩花赏月同一致也。使今日看此花,明日复看此花;昨夜对此月,今夜复对此月,则不特我厌其旧,而花与月亦自愧其不新矣。故桃陈则李代,月满即哉生。花月无知,亦能自变其调,矧词曲出生人之口,独不能稍变其音,而百岁登场,乃为三万六千日雷同合掌之事乎?
吾每观旧剧,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则喜其音节不乖,耳中免生芒刺;惧则惧其情事太熟,眼角如悬赘疣。学书学画者,贵在仿佛大都,而细微曲折之间,栈妨增减出入,若止为依样葫芦,则是以纸印纸,虽云一线不差,少天然生动之趣矣。因创二法,以告世之执郢斤者①。
【注释】
①执郢斤者:见《庄子?徐无鬼》中的“运斤成风”,说的是古代郢(今江陵一带)人中著名的工匠善使工具的故事:一位郢人的鼻子尖上有一小块白色的泥污,一位工匠挥动斧子,一刹那间就干净利落地把郢人鼻子上的白泥削掉了,而鼻子完好无损。后世遂用“郢匠挥斤”等词语形容某人技艺精湛,手段高明,工作得心应手,处理各种事务挥洒自如;人们也爱以“郢匠、匠郢”等称具有高超技能的人,或指大手笔;以“鼻垩”指缺憾。
【译文】
变调就是把古调变成新调。这件事非常难做,不是做这行的人做不了,我先把这种说法提出来,以待作者验证。文人所写的诗、词以及古文和妇人所绣的花样图案一样,都会随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变化才是新的东西,不变就成旧的了;变化就是活的东西,不变就显得呆板。至于戏曲,更是使人耳目一新的事情,和玩花赏月是一回事。如果让人今天观赏这朵花,明天还来观赏,昨夜观看这轮月亮,今夜还去观看,那么不仅我会厌烦它们的陈旧,花和月亮也会为自己的不新鲜而感到羞愧了。所以桃花谢了就会有李花替代,月亮圆了就会出现缺口。花和月亮都是没有知觉的,它们尚且能够自己改变形态,更何况戏曲是活人演唱的,难道就不能稍微改些音调,而是一出戏演上一百年,三万六千个日子都演相同的戏吗?
我每次看旧戏,都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因为它的音调不乖僻,免得听着耳中长剌般难受;担心的是它的情节过于老套,就像眼角上挂了一颗肉瘤,让人看了不舒罚学书学画的人,看重的只是和名家的作品相似,而在一些细微曲折的地方,倒不妨有些出入,如果只是照葫芦画瓢,那么就只是复印的作品,虽说和原作品没有一点儿差别,却缺少生动自然的趣味。所以我创造了以下两种变调的方法,现在告诉给那些搞戏剧音乐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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