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 流光飞舞

    蓝色亚平宁（7）

    大概，是人世的无情变迁，刚刚在我们面前露出微小的狰狞的爪牙，便叫我们无法承受。

    今后，还要长大，还要经历更多的别离，还要承受更多的生死。

    我点一支烟，夕阳在我面前落下。鲜橙多抱着人生规划机到处走，像个抬着棺材的轿夫。夕阳下，一切都变得暗淡起来。

    我用脚踩灭烟头，说：“把它扔起来吧，我来解决。”

    他没有回答。

    他莫名其妙，终究还是朝天空扔了起来。我不等它落地，对着便是狠狠的一脚。

    “去你妈的。”

    究竟是去你妈的青春，还是去你妈的人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把它踢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脚很痛，但心却很轻松。原本如何便是如何。我不需要人生中陡然出现的幻境，只需要温暖的那些场景重现。

    夏夜，萤火虫，我、真理、巧克力还有鲜橙多。盘腿坐在星光点点的草坪上，纵情高歌。

    然后我们烂醉如泥，思维飘落天外。

    那时候我们想到五弦琴，想到阴山下，想到樱花盛开的春天，想到密西西比河两岸逡巡的野牛，也想到行侠仗义在异常险恶但却玉体横陈的古龙描绘的江湖里。

    谁都可以为谁随时去赴死。

    我想，这样真好。

    捌

    高考那天我去了考场。在考卷上随便涂鸦几句便草草了事。然后在考场上呼呼大睡起来。半小时以后考官叫醒了我，小声提醒我只剩下十五分钟了。我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便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所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看我。大概心里在想，这个蠢货又要成为社会的败类渣滓吧。我走出考场，正巧下起了茫茫的大雨。便躲在学校的收发室里等待考试的结束。这时候，鲜橙多大概还在努力地奋战吧。他说过要考最好的学校，为了未来，为了我们重逢的那一天。

    我想想有点凄凉。这时候考试结束。考生像蝗虫一般拥出来，逃出高考的魔爪。这是最后一科了。有人像疯子一样把笔袋扔到天空，有人山呼海啸地叫着“解放了,解放了”，有人哭爹喊娘地说自己考砸了，有人没心没肺地故作镇静。所有的声响混成一锅粥，看不清；混在雨里，再不能分明。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好像看穿了一切。

    然后转身走出校园。再见。

    这掩埋记忆的地方，不需要再有什么怀念。

    我突然好像看见了陈如小。她偎依在另一个少年的怀里。

    然而，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等待我的，是去米兰的航班。

    我钻进老爸的红旗轿车里，隔了茫茫的大雨，雾蒙蒙地望那些结束了征程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