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焚城
文/徐衎
徐衎
2010年第十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波澜涟漪下深藏着一座死火山,过往的种种被死死尘封深埋。直到有一天突然某一刻,火山死灰复燃,气势如虹地喷涌上升汹涌的岩浆,接着在深海中冷却,凝固成为诡异奇绝的固体,如时间般永恒驻留,等待下一次火山的复活,继而是新一轮的覆盖,层层叠叠,日积月累,波澜不惊的海面下,铸就了庞杂盛大的浮雕塑像,我们称之为时间的浮游或者记忆的尘屑……
一遍一遍洗刷梳理回顾凝视聚焦遥想追忆重温,这一切和一个温润昏黄的词有染——“过去”。跨越山山水水四季变迁,那种看见一座山就非得想要攀爬过去一探究竟的年岁终究还是不复返了。
偏执的底色一直存在,适时出没,造就一些创伤疼痛。
什么是憾?下定决心跋涉去看春天,走过大段的路,最终才发现眼前已是深秋,寒冬腊月在不远处一呼一吸,吐纳着清冷的寒气。
对于年华的流逝,连篇累牍地叙述也只是惘然,敏感略带神经质的笔触,抵达了这层不为人知的隔板,身陷其中越描越黑,直至念旧情结深入骨髓病入膏肓。思念是一种病,清瘦寡欢的歌词被张震岳唱得何其热烈张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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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旧的人,过于自省,于是过分清醒。
“难得糊涂”的箴言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梅林,流逝的点滴被铭记,卷起铺天黄沙,在浩瀚的沙漠里踽踽独行,海市蜃楼和葱郁绿洲,谁比谁更残忍?
王家卫在多部电影里阐释记忆的得失,《重庆森林》是带着私欲般的快乐;《东邪西毒》则悔恨交加地隐忍对峙,和《阿飞正传》里的张国荣同气连枝——你不看我,我也绝不看你,你不给我机会,我也绝对不会给你机会。粲然的音容笑貌下,嫉妒偏执悔恨的毒瘤蠢蠢欲动,包藏祸心的每个角色,在光影中肆意挥洒着的快意,打湿了戏子自己,也打湿了看戏的人……
越深入越接近本真:生活的、生命的、情爱的……参透一切后是空空的怅然若失,回望来时路,没有任何遮蔽的蒙昧了,裸的真相内核昭然若揭呼之欲出。于是清醒的人纵身一跃,在一个玩笑漫天的愚人节,给世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而那个开天大玩笑的灵魂,业已安然地栖居在天堂一角,云卷云舒,陌上繁花,嫣然一笑。
黑色如泼墨般浓郁地吸附大地、苍穹,脚下,头颅上方,塞得满满当当。夜上海,周璇用几乎病态的圆润唱腔粉饰着歌舞升平的盛世繁华,动荡的蛭一点一点蚕食穷途末路里的那丁点热闹,所过之处,皆是凝重黏稠的黑。挽歌一般的大楼钟声,亦敲不开打不碎,就这么黑下去,鱼肚白迟迟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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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给欧阳锋带来一坛“醉生梦死”,喝过之后什么都忘了。酿酒的人打心眼里是憎恨记忆这玩意儿的。遗弃淡忘的过程,在他眼里有着堪比醉生梦死一般的的快感。
相忘江湖,快意恩仇,血性的武侠世界里同样萦回着千丝万缕的暧昧不惑。饮食男女,人之常情,在这里变得不可挣脱,刀再快,也斩不断遗憾,反复念叨神往,一遍遍在记忆里重设“假设”,最后在过去的记忆中凌迟自己致死。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欧阳锋的一把大火烧掉了贩卖杀手的旅店,漫卷黄沙终会掩埋平复一切,沙漠还是那片沙漠,风平浪静。寥落的天幕,榆树丛生着痛苦的诗意,一如三毛的撒哈拉,和撒哈拉中那些零星的绿意。
回白驼山的路,他还认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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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而复始,四季一轮回。春天不紧不慢地降临。阿一说,丁香开了、樱花开了、油桐花开了、蔷薇花开了、桃花梨花更是开得繁盛闹腾。
空气多了一层毛茸茸的暖意,抵触着皮肤褶皱。春天的这份暖,不张扬,也不示弱,像久久的温泉退去后积淀下的那层铁锈色的土壤,像隔夜的茶水凝聚集结的绛红茶垢,都夹带着水滴石穿细水长流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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