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清风拂面而过。风过外,天空便由灰白而白,由浊而清,渐次明亮,视野也随着渐次开阔。精神不由为之一爽。看哟,那一团团的浓雾,被风平空卷起,抛向空中,几经旋转,淡了,散了!那埋在深谷里的云霭,也逃不脱风的追逐,风把它们一层层地肃离,然后撮起,向漫天洒去,略见滚动,就化作袅袅轻烟,失去踪迹。重重的峰峦,复又清晰可辨了,一个个酷似梳洗方罢、发披双肩的少女,云鬓还挂着点点水珠。空中的白云也在流动,时而打着旋涡翻滚,时而东躲西藏,溜之乎也。靠近太阳地方,象着了大火,红烟滚滚,刚见露出一线蓝天,墨绿的天柱峰上,就飞来一道金光。还来不及思索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发生的,太阳已经从重云迷雾中一跃而出,用它的万道金光,给祝生的,太阳已经从重云迷雾中一跃而出,用它的万道金光,给祝融前、峰左诸峰,带上了凤冠霞帔。峭峰林立,千姿百态,戴着尖盔的,戴着园帽的,状如伞的,貌似斗笠的,各有各的装束;有的雄伟,有的俏丽,有的粗犷,有的幽邃,各有各的英姿。而那卧在峰峦中间的一道道山脉。象无数鲤鱼,把脊背露出水面,徜徉在绿波之中。居高临下望着它们,恰似祝融峰的一群弟弟妹妹,高矮不等,排列有序,扶肩携手而来,对哥姐扯衣牵袖,有种种话语要诉说……
这时,正是丽日中天。放眼世界,似乎尽在眼底,一览无余,实则目不暇接,美不胜收。听人说,秋高气爽时节,从这向北看,可以看到烟波浩淼的洞庭湖;向西望,可以望见巍巍的雪峰山。我们不禁吟诵起李白那流传千古的名句:"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回飙吹散五峰雪,往往落花到洞庭。"
倘有人问:你们在望日台上看到了什么?我们的回答是:海!
云海!林海!竹海!茶海!花海!
云海花海,当然值得歌赞;茂林修竹,更使南岳山容增光辉。
不是吗?看,苍松翠柏把群山装点得多美,千峰况秀,万石峥嵘!听,那似海啸,似雷鸣,滚滚而过的是什么声音?是松涛,是树语。树,树,有山就有树。先不说别的,光听听树的名字,也够动人的了:金钱松,银鹊树,白檀,香果……据统计,南岳现有的风景林,树种达八百多种。这是几十代人的血汗结晶。其中许多是奇珍异宝。福严寺的银杏,相传受戒于六朝对期的慧思禅师,树龄至少也有一千四百多年,树身三个人合抱还抱不拢。藏经殿后的白玉兰,亦有四五年的历史,至今仍然逢春开花,香飘万家。半山亭的古松,三五百岁蓉峰后广济寺的茸毛皂角,据植物学家说,现存于世仅此一株。
你再看,祝融峰后那群山之阴,随风荡漾的是什么?呵,竹林!它是如此之多,以至谁也无法准确说出它的数目。成竹用途广泛,即作为观赏植物,它也别具一格,摇曳多姿,茂林配以修竹,更显山色清幽。
在毗卢洞,在丹霞寺,那一方方一块块,绿得油光可爱,状如阶梯的去处,便是盛产云雾茶的茶园。云雾茶者,因生于高山云雾而得名。众茶之中,以毗庐洞产的云雾茶最为名贵,过去多以此茶向历代帝王进贡,所以又称贡茶。茶树,其貌不扬,与世无争,与人无求,然而,一树芳茗,却使万口流香,有口皆碑。称它是南岳一秀,恐怕不过过誉。
高居观日台,面对南岳的山容水态,怎能不心旷神怡,浮想联翩?怎能不顷想那为这名山凿石铺路和添衣加衫的人们?慧思神师并非因他参禅苦修而功德无量,后人怀念的,还是他在山中手植的银杏绵亘千古。念松庵的得名,亦非罗念庵在嘉靖年间问经于楚石和尚,而是他在高台寺种植了抗风傲寒的方松。七祖怀让"磨砖作镜"的故事,虽然成为了后世的美谈,但谁也不应忘记,他所住扭亏为盈的福严寺,就因福严和尚在这里植杉十万株,才得流传于今。归根结蒂,山美,还得人来装扮。南岳的秀美,正是我们人民审宣美能力的标志。是我们几十代先人按照自己对美的需要,不断装点不断创造的结果。
谁装点过它?谁保护过它?谁为这千看文化的万年古山着红挂绿铺锦织绣?南岳都把他们的名字传之松竹,铬刻石上。它是历史的见证。这里有敬爱的周总理的脚印,当抗日烽火燃遍祖国大地,周总理和叶帅在扑灭长沙大火之后,风尘仆仆来到南岳,跟蒋介石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叶帅在桔盈甫住过六个多月,留下了不朽的诗篇:"四顾渺无际,天风飘我衣。听涛起雄心,誓荡扶桑。"随同周总理登山的郭沫若同志,也曾放歌:"暂把豪情寄山水,权将余力写肝肠。"陶铸同志不仅在祝融峰上留下气势磅礴的诗作,而且倡议在登山路上栽植了万株小叶樟。现在,这些樟树已经枝繁叶茂,绿树成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这些后人,不是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前人吗?如果现在不发奋为大好河山增锦绣,将何颜以对来者?
一九七九年五月十四日南岳归来
摘自: 《湘江文艺》一九七九年第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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