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时间,法国人始终是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
小小的山包,标高硬是被炮弹削低了一米。
李远的步兵连,打到了下午就没人了。
刘文秀派人来增援的时候,阵地上只有小鬼一样的李远,还有三个仍旧坚持战斗的伤兵。
“我的兵在这里,我不下去。我要和他们一起走!”李远嗓子已经嘶哑得快说不出来话了。
可还是嘶吼着,挣脱了要抬他下去的医护兵。
一块弹片还嵌在肩膀上,稍稍一动就血流不止。
虽然一个胳膊已经不听使唤,但李远仍旧推开了那些要抬走他的医护兵。
医护兵们急的团团转,战斗间隙就这么点儿时间。如果耽搁了,说不定连医护兵们都走不掉。
炮弹可不管你是步兵还是医护兵!
咆哮的李远忽然间身子软了下来,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几个医护兵赶忙上前搀扶住,然后抬到担架上。
来接替他的那个连长,看了一眼李远:“快点儿把他抬下去。”
说完,就督促着战士兵抢修工事。
其实抢修工事已经毫无意义,山头上的石头都被炸碎了。
地面上的土全都变成了浮土,脚踩上去可以没过小腿。
拿着工兵铲挖着挖着,就能挖出自己的袍泽弟兄。
大多数是人体碎块,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有时候还能挖出来半颗人头!
也有些时候,能挖出整个的尸体。
脸已经憋成了青紫色,手脚僵硬。
嘴巴张得大大的,里面全都是泥土。
这些人是被炮弹掀起来的泥土活埋的!
战士们把袍泽的尸体堆在一起,一会儿多一条腿,一会儿添一只手。
土里面好像埋了无数这种东西,不大一会儿就摞起来两米多高。
暗红色的肌肉,白白的骨头茬子,还有发硬的皮肤。
最瘆人的是半拉脑袋,眼珠耷拉在眼眶外面,非常吓人。
连长看着堆在一起的,完整的又或者是不完整的尸体。脸色有些发青!
“三班,把尸体弄到山下去。一会儿再有炮击,就被打没了。”
都是袍泽的尸体,咱大明人还是讲究个落叶归根的。
即便是尸体回不去,至少也得弄一把骨灰回去。
至于到底骨灰是谁的,那就没办法了。
都是手足弟兄,想必不会在乎这些。
山脚下,匆匆的弄了很多柴火。
尸体的碎块就合着柴火烧,远远望过去,好像是在烧炭一样。
刘文秀一碗接着一碗的喝水!
李远的连队仅仅半天就被打没了!
不是被打残了,而是被打没了。
这就比较触目惊心了!
刘文秀还没见过,仅仅不到半天就打残了一个连队的战斗。
侦查飞艇刚刚飞到战场上空,就被敌军的高射炮打了下来。
飞行员跳伞逃生,居然被风吹着落到了法国人的阵地上。这让刘文秀郁闷了许久!
没想到,老天爷这次也不帮着大明。
难道说,在国外作战天上神灵也换成了外国人的上帝?
“一百多人,怎么半天都没坚持到。”被抬下来的李远已经醒过来,医护兵小心的取下了他肩膀上的弹片。
也幸亏是在肩膀上,如果在脖子上,这弹片需要运到后方才能动手术取出来。
“团长,他们的炮火太猛了。
他们步兵冲的凶,我没办法只能摆一个排上去。
可敌人真的狠啊,双方距离只有十几米,就差白刃战的时候他们打炮。
整个阵地都被掀翻了,地上被炮弹犁了一遍。
我那一个排的弟兄,就……!
后来,我也不敢一个排一个排往上送了。
只能是一个班一个班的往上从,最后变成了半个班,半个班的往上送。
人多了被炮轰损失惨重,人少了守不住。
占地被占领了,我没办法只能带着人反冲锋。
一次反击下来,至少也伤亡半个班。
从早上到十点钟,仅仅四个小时。敌军的连级冲锋就发动了六次!
我的一个连,硬是被磨没了。
团长……!”
李远嘴里嚎,可眼睛里面却没有泪水流下来。
“好了!好了,赶紧下去养伤。阵地没有丢,这就是你的功劳。你和你的弟兄,大明不会忘记。”
安慰了一下学生兼部下,刘文秀无奈的安慰了一下李远。
飞艇拉着李远离开了地面,向后方飞去。
现在飞艇也只能在阵地后方晃悠晃悠了,根本不敢靠近交战区。
说不定底下哪地方,就有一门高射炮把飞艇打下来。
现在敌军装备了数量不详的大口径高射炮,就算是你升到高空也不行。
“告诉前边的部队,不要在阵地上布置高过一个班的兵力。
不然敌军的炮火下来,伤亡会很大。”
这是刘文秀唯一能够给前线士兵的忠告。
敌军出动的重炮,团里的炮兵连也不敢待在一个地方。
不然一个弄不好,被敌军侦测出了位置,唯一的炮兵连六门火炮就报销了。
顿河上面,法国军队仅仅用五个小时时间,就搭建好了浮桥。
一队队法国士兵,踏着浮桥跑过了顿河。
明军的阵地,仿佛狂风巨浪中的礁石,接受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拍打。
每一次拍打,都有血肉永远的埋在这片土地里面。
到了晚上的时候,刘文秀发现事情不妙了。
因为仅仅一天时间,不对,是一个白天时间。清晨到黄昏,自己手下的部队居然被打残了四个建制连。
这仅仅还是一个白天,一个多营就不见了。
而自己手下,也不过就是三个营而已。
团直属队连伙夫都算上,也只能勉强凑足一个营。。
这样下去,自己最多能打到后天。
然后,自己这个团长就可以拎着阿卡步枪去最前沿了。
形势不是十分紧急,是万分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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