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的烟,远山上的雾,人的贪嗔和心机:
经络里的风湿,话里的刺,笑脸上的毒,
谁说这宇宙这人生不够富丽的?
你看那市场上的盘算,比那矗著大烟筒
走大洋海的船的肚子里的机轮更来得复杂,
血管里疙瘩著几两几钱,几钱几两,
脑子里也不知哪里来这许多尖嘴的耗子爷?
还有那些比柱石更重实的大人们,他们也有他们的盘算;
他们手指间夹著的雪茄虽则也冒著一卷卷成云彩的烟,
但更曲折,更奥妙,更像长虫的翻戏,
是他们心里的算计,怎样到义大利喀辣辣矿山里去
搬运一个大石座来站他一个
足够与灵龟比赛的年岁,
何况还有波斯兵的长枪,匈奴的暗筋……
再有从上帝的创造里单独创造出来曾向农商部呈请
创造专利的文学先生们,这是个奇迹的奇迹,
正如狐狸精对著月光吞吐她的命珠,
他们也是在月光勾引潮汐时学得他们的职业秘密。
青年的血,尤其是滚沸过的心血,是可口的:——
他们借用普罗列塔里亚的瓢匙在彼此请呀请的舀著喝。
他们将来铜像的地位一定望得见朱温张献忠的。
绣著大红花的俄罗斯毛毯方才拿来蒙住西窗的也不
知怎的滑溜了下来,不容做梦人继续他的冒险。
但这些滑腻的梦意钻软了我的心
像春雨的细脚揣软了道上的春泥。
西窗还是不挡著的好,虽则弄堂里的人声
有时比狗叫更显得松脆。
这是谁说的:「拿手擦擦你的嘴,
这人间世在洪荒中不住的转,
像老妇人在空地里捡可以当柴烧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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