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说吧。”语气仍不友善。
“十一点了,还不打发那家伙走?你要留他过夜?”他气冲冲的。
“什么话?”她脸色一沉,这是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神色。
“这儿是我家,我有权做任何事,就留他过夜又关你什么事?”
“璞玉——”他很尴尬,想不到她的反应如此。
“我真的有话想和你单独谈。”
“现在说。”她直直的望着她。
“让他先走,我短时间说不完。”
“那么别对我说,去找你那个董灵。”
“不要这样。恺令画展结束,我立刻飞纽约找佳儿解释一切。”
“真话?不骗人?”她斜眠着他。
“我只有你们几个朋友,兄弟姐妹,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他真诚叹息。
“想学贾宝玉?别几头不到岸。”她说。
“对我好些,璞玉。我心里很不安,很不舒服,我觉得有事会发生。”
“你以为佳儿会殉情?为你?”
“我怀疑有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她望着他一阵,默默转身到客厅。司烈听见璞玉送阿尊出门的声音。
他回到客厅,为自己倒一杯酒。
璞玉只沉默的望着他,脸上有关怀与惋惜,她还是关心他的。
“这只是第二杯,”他脸上有一点暗红。
“在飞机上我喝了一杯。”
“什么事要用酒来麻醉自己?”
他把他的
“新”梦说了一回。
“我还是建议看心理医生,你有精神分裂症,我真的怀疑。”
“不不,不是。这梦令我害怕。”
“内疚。”她说得肯定。
“这梦自从你爱上董灵以后才有,这表示你内疚。”
“没有理由。”他胀红了脸。不知是难为情或是酒精。
“没有任何内疚的理由。”
“对佳儿内疚。”她笑起来。
“这表示你这人还有良知,还有救。”
“说得多可怕。”他叹一口气。
“我对佳儿从未曾有承诺。”
“人家苦守十四年,你有没有道义?你可以一直拒绝。”
“这是我会去纽约解释的原因。”
“你和董灵定了?”她不以为然。
“我们在巴黎有过一次最动人最浪漫的生日派对。”他只这么说。
“订婚?”
“心灵上互有允诺。”
“只怕你弄错,董灵并非你梦中人。”
“是。”他突然一震,眼睛也瞪圆。
“我知道了,我怕的是新梦中可能出现不利我们的情节,一定是这样,下意识的。”
“为什么下意识会怕?你还不明白?”她似笑非笑的说。
“不不,不会这样,不会是事实——”他变脸,恐惧是真实的,他却拒绝相信。
“司烈,这只是逃避。”她说。
“不要恐吓我,我和董灵并没有错。”
“也许不会梦中启示。”
“那梦——算什么,只不过梦。我的人生没理由由梦来安排。”他极力挣扎。
“它不是一直预言和启示你吗?”
“璞玉,”司烈一把捉住她的双臂。
“说另外一些话,一些好听的话,我真的很恐慌——”
“我不是心理医生。”她叹口气。
“也许——我说的并不对。”
他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呆怔半晌。
“谢谢你的——仁慈。”他说。
“没有人想对你残忍,那些感觉,那些想法是你自己的。”
“是。我太紧张,我在吓自己。”他喃喃自语。
“我只是在吓自己。”
“回家休息吧。”她拍拍他肩,真像个兄弟姐妹。
“你太累了。”
“请收留我一夜,我不想单独在家。”他有点神经质。
“随你。”她耸耸肩。“玩了半天,我也累得要命。”
“你和他——认真了?”他突然问。
“认真?谁和谁?什么认真?”璞玉愕然。
“你和阿尊。”他盯着她看。
她只笑一笑,什么也不答。
“我觉得——没有恶意,没有偏见,我觉得你们不适合。”司烈像忍无可忍。“你们的气质不配,真的。”
“气质不配?”她笑。
“譬如,说他比较严肃,比较木讷,比较——哎,总之不同你的开朗、爽朗、爽快、大方、有义气,还有艺术气质,总之不同就是。”
“我会记得你的忠告。”她还是笑。
“不是忠告。璞玉,我们是兄弟,我关心你的一切比自己更甚。那个阿尊,良心话,他配不上你。”
“因为我们是兄弟姐妹,所以你的眼光美化了我,把我看得很高。其实,阿尊是非常优秀的人。”
“不不不,不能说普林斯顿的天文物理博士就优秀,不是学问,人还要许多其他气质。”
“譬如什么?”她问。
“我讲不出,”司烈满脸通红。
“但请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
他看来非常着急,好像就要失去一件心爱的东西。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好。我相信你。”她很感动。无论如何他们之间这份兄弟姐妹情是不容怀疑,不可否定的。
“你不再跟他一起了?”他好天真。
“阿尊只不过是个普通朋友,”她笑了。
“他完全影响不到我,为什么认定他?”
“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你身旁有异性。”
“错了。我认识很多男朋友,怎可能全带给你看呢?”她叫。
“你认识很多男朋友?我竞从来不知道?”他愕然又不能置信。
“你到底搞什么鬼?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胡言乱语的。”
“我希望——你将来幸福美满,你是太好的女孩子。”他凝望着她。
“我相信我的一生上帝已安排好,我一点也不担心。幸福的标准是什么?各人心中一把尺,是不是?我一定找到我想要的,放心。就算我一个人我也很幸福,我能安排自己,我还有我的陶器创作,我已很满足。”
“璞玉——”
“我绝对不会为结婚而结婚,我要找到我爱他他又爱我的,单方面的爱不能满足我,放心,我是宁缺勿滥的信徒。”
“现代还流行宁缺勿滥这些事吗?”他的脸渐渐开朗起来。
“这么时代感的你也说这些话?”
“千秋万世爱情不变,我坚信。”
“你竟这么顽固。”
“活在现代,若连一点原则都不保留,人还像人吗?”她大声说。
“你骂了很多人。”
“原本就是如此,是真话不怕讲。”
“你并不喜欢阿尊。”他又回到原题上。
“又来了。”她又好气又好笑。
“明天早上我有个约会,要睡了。”
“约阿尊?”他不放松。
“再说我就不理你。”璞玉白司烈一眼,迳自回房。三分钟拿出毛毯枕头。
“你做厅长。”
“明天早晨——”
“你有完没完?商业约会,行了吗?”她摇头冲回卧室。
“艺术家的商业约会。”他倒在沙发上。
这一觉睡得很好,人很清朗,完全无梦,没有任何事骚扰他。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时钟在五点钟上,他突然睁开眼睛。是突然的,之前没有动静,突然睁开眼睛就清醒过来。绝对的清醒。
为什么会突然惊醒?他说不出原因。仿佛
——仿佛是听到一阵细细的、哀伤的、绝望的哭声。哭声?四周寂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哪儿来的哭声?
他莫名其妙的全身发凉,莫名其妙的恐惧。忙用毛毯包紧了身体,又打开台灯。
当柔和的光线从伞形灯罩下泄出来,他才安心了一点。这时候他又听见那种细细的、哀伤的、绝望的哭声,女人的。
“璞玉。”他扑到她卧室外拼命打门。
“璞玉,是你吗?是你在哭吗?”
半分钟璞玉睡眼惺忪的站在门边,白色细麻纱的长睡袍令她看来好清雅。
“什么事吵醒我?”她半张眼睛。
“你听见有女人哭吗?你听见——”他停止说话。他清清楚楚看见她眼泪还在滴,她分明是哭过的。
“女人哭?你又发梦?怎么会——”她摸模自己脸,也呆住了。
“怎么我会哭?”
“你在发梦,是不是?”他神色凝重的捉住她的手。
“你梦见什么?”
“我没有发梦。”她摔开他的手。
“完全没有,我睡得很好。”
“说谎。”他冲进卧室,翻开枕头看见上面湿了一大片。
“你看。”
“我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瞪大眼睛,睡意全消。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梦见什么。”他吼起来,声音恐惧。
“没有梦,绝对没有。”她退后一步。
“我觉得很好,我不知。道自己哭,我也不悲伤。”
“璞玉,”他双手把她捉得紧紧的。
“想清楚,到底什么事令你哭?”
她仔细的想了一阵,脑中一片空白。
“真的没有任何事。”她肯定的。
“但你的确流眼泪,是不是?我真的听到那细细哀哀绝望的女人哭声,我为此突然清醒过来。”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决不是梦,”她正色。
“没有理由梦了我不记得。”
“去看心理医生,问问是什么缘故。”他还是全身充满了紧张。
“要看一起看,算我陪你。”她笑起来。
“不应把所有的梦看成都有原因。”
他虽不认同她的话,却又说不出原因,只好沉默下来。
“我去煮咖啡。”她已全无睡意。
她把咖啡送到司烈面前,他还在沉思,一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人没有原因是不会那么伤心绝望的!”他坚持。
“你一定梦到什么又或者见到什么?”
“不要吓我,没有就是没有。”她不服。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这是小事一件。”
“不不,最近只要与梦有关的,我都神经紧张,惶惶不安。”
“明天一早,心理医生。”她举举杯。
“现在我就想见她。”他说那位风度气质极好的女医生。
“人家是谁?肯二十四小时on call?”
“我怕——”他怔怔出神。
“怕什么?”
“迟了。”
“迟?迟什么?你越来越神经。”
“我不知道。”他神经质的。还是以前那个庄司烈吗?
“我只强烈的感觉到有事情在暗中进行着,不好的事情。”
“什么叫强烈感觉?”她审视着他,失去了自信与骄傲。
“说不出。仿佛下意识知道。”司烈说。
“完全不懂。告诉我,司烈,这次回香港之前你还去过哪里?”
“巴黎。只是巴黎。”
“我是说前一次,两三个月前的那次。”
“没有。只是从纽约来。”他问:
“什么事?”
“看看你有机会撞邪。”她大笑起来。
“不要开我玩笑,我绝对认真。”
“半夜被你吵醒,我能不陪你绝对认真吗?”
“在这些与梦有关的事上,你为什么总不肯像董灵般认同我?”
“因为我不是她——”
电话铃突然响起,清晨中格外惊人。璞玉连忙跳起去接听。
她听到一把细细的、悲哀的、绝望的女人哭声由远处传来。心脏一阵收缩背心也发凉。这是什么人开玩笑。
“谁?谁?什么事?你是谁?”她被这电话和女人哭泣吓得魂飞魄散。
“司烈在吗?司烈。”女人还是在哭。董恺令?是她吗?
“请——等一等。”她把电话交给司烈。从心里发出来的颤抖传遍全身。
这个时候,细细哀哀绝望的女人哭声?她不能忘了刚才司烈敲开她门时的惊怖欲绝的眼光。
把视线转向司烈,只见他失魂落魄,脸色青白得不像人样,眼中一片沉寂,仿佛死了一般。他的嘴唇在颤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董恺令讲了什么?
像机器般的收了线,他全身像失去了支持般,迅速滑落地上。泪水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无声的、寂静的。
“是不是董恺令?司烈,发生了什么事?”璞玉惊怖未过,却扑到他身。
没有回答,他已变成泥塑木雕。
“司烈,”她不受控制的全身震抖,及时抓住尚存的一丝理智,倒一杯酒,不由分说的从他嘴里灌下。“清醒冷静,发生了什么事?”
“恺令她——她!”司烈总算醒转。
“她怎样了?”果然是恺令。
“她——她——她说
——”眼泪停止,眼中竟是一片废墟。“她说
——”
“还要不要酒?你一定要镇静。”
他青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红晕,益发令她看来不正常。他看来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她说——她说——那是没可能的,四十八小时我们还在一起,我们庆祝生日,我们——约好了三星期后再见。她说——她说——”
“董灵怎样了?”璞玉听出大概?心中一下子缩成一堆。是,那是不可能的。
“恺令说——”他深深的吸一口气,颤抖说:
“她去了。”
去了?那是什么?去了哪里?或是或是
——去世了?天。木可能。才多少小时呢?世界怎可能在一刹那间变色?
她膛目结舌,连话也不会讲。
一大段悲痛哀伤绝望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流过,晨光初现,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屋中的两人却已成化石。
人生瞬息万变,渺小脆弱的人类将怎样面对?怎样应付?这些瞬息变化真是早定?
“你——将怎么做?”璞玉先醒转,但仍有做梦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司烈的眼睛迟缓的转动着,灵魂并没有完全回到身体中。
“去——恺令家。”他的声音枯干。这个感情丰富的男人是第一次真正恋爱。
“我陪你去。”她慢慢站起来。
他却坐在地上不动。
她看他半响,眼中泪水盈盈。他真正伤心了,是不是?
伸手去扶他,竟发觉他全身骨头僵硬,要用好大好大的力量才扶得起他,而且,仿佛听到他的骨格“卡卡”作响。她骇然,他怎么了?
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衰弱,用尽力量支持着自己,却也好半天迈不出第一步。
他受了致命的打击。
“我们走。”璞玉拿了车匙扶着他。
“璞玉,那不是真的。”司烈哑声说。
善良的她多想这么告诉他:
“这不是真的”,然又能骗他多久?
“让我们去看看事实真相。”她说。
只能这么说,是不是?恺令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但,这么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生命,太不可靠了,就像爱情。
他勉强随她出门,下楼,上车。她努力集中精神把车开到恺令家。
恺令的二层楼花园洋房在清晨仍然灯火通明,并没有太多闲杂人。悲痛中,恺令仍保持着冷静与高雅。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穿黑衣黑裤,没有化妆的脸仍然清秀,仍留着昔日美丽的余辉。
“事情太突然,我兄弟从新加坡打电话来,真的太突然了。”她已无泪,只深沉的叹息。“她还那么年轻,怎么想得到呢?”
“她是——怎么去的?”他问。从恺令脸上仍看到董灵的影子,他的痛苦更甚。
“我也——不清楚。”恺令明显的回避了.他的眼光。
“等进一步消息。”
“不可能,我们才分开四十八小时——”
“你——不该在巴黎。”又是悄令深沉的叹息。
“你去——做什么呢?”
“我们相爱,我为她庆祝生日,我们不想分开太久
——”他激动的。
“司烈——”璞玉轻轻用手制止他,她希望能令他平静些。她已听出恺令话出有因。“让恺令说下去。”
俏令却摇摇头,不再言语。
“恺令,你一定要告诉司烈真相,”璞玉真心说:
“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接受。”
“你们总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报纸也会报道,我
——不想说。”
璞玉皱眉,这一点不合理。
“若我说——会太残忍。”恺令又说:“你们坐一下,我作早课。”
“早课?”璞玉不懂。
“在佛堂静修。”她飘然上楼。
“我们——等吗?”璞玉问。
司烈沉默的定定凝视着恺令消失的楼梯。
两个小时后,恺令才再在楼梯出现。她看来十分平静,悲哀也淡了。
“我想立刻去巴黎。”司烈说。
“不。你不要去,”恺令认真的。
“她的父母已赶去,一切会、处理得很好。”
“但是我——”
“你去也帮不了忙,只能更混乱,”恺令皱眉。即使此时,她仍保持着好风度好气质,她修养极好极好。“静候进一步的消息。”
“我——应该为她做一点什么,甚至参加她的
——葬礼,我现在就去!”他冲动的站起来,没有理由不让他去。
“别弄得更糟,”悄令也站起来。
“董灵——并不是你理想对象,你认识她太浅。”
“你——”吃惊意外的是司烈和璞玉,恺令怎么说这样的话?
“相信我。”恺令眼中有浅浅泪影。
“她不是你对象,她不适合你。”
“恺令——但他们相爱。”璞玉忍不住。
“原本我不相信他们认真,那不是阿灵的性格,发生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
“告诉我,她怎么——去的。”他冲到她面前挥动着双手。“你明明知道。”
“我是知道,你真要我讲?”恺令神色凝肃。
“司烈,我——很抱歉。阿灵是酒醉撞车意外死亡。”
“酒醉撞车?”司烈喃喃。这不是他印象中的董灵。他去巴黎那夜她也醉了,不过那是朋友替他提前预祝生日。偶尔一次,就算醉得不醒不事,无法替他开门,也没什么。怎么这次又酒醉?
“撞车同时死亡的还有皮尔。”悄令说。
“皮尔?谁?”
“与阿灵同居多年的法国人,也是捧红阿灵的男人。”恺令的声音冷漠平淡。
司烈和璞玉都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平空来了一个皮尔,同居男人,捧红她的。司烈一时简直完全不能接受。
怎么回事?
“现实就是那么残忍,与梦不同。”恺令说。
“我不相信,”司烈像爆发的火山。
“她让我去巴黎,她半夜让我去她家——没有皮尔这个人,我不相信。”
“她让你半夜去她家?”恺令意外。
“什么地址?她会吗?”
司烈说了地址。
“那是皮尔的公寓。怎么可能?她当时酒醉吗?”
司烈想起当时的情形,心中的堡垒一下塌下来,他沉默了。
她并没有开门让他进去,那是皮尔的公寓,她根本不能让他进去。
他望着恺令好久好久,眼眸中闪烁复杂迷惑的光芒。恺令当初明明拉拢他与董灵的,是不是?他真的不明白。
恺令避开了他的视线。
“回家休息吧。”她柔声着。
“还有许多其他的事等着我们做。”
一个人死了,关于她的一切就算了?司烈无法接受这个观点。
“我不想回家。”他木然说。
璞玉安静的把他带回她的家,沉默的陪伴在他四周。她为他煮咖啡,为他做午餐、晚餐,连商业约会也推了。在他最需要人陪伴时,她不想令他孤单。
她只在四周,懂得什么时候该关怀,什么时候应该走开,完全不打扰他。
他渡过了困难的一整天,十二小时。
他的视线移动时,他看到默默守在一边的璞玉,心中莫名感动,泪影又浮上来。他忍住了,他不是哭泣的男人。
“想不想冲个凉?”她用愉快的声音问。
“是。”他站起来,又变回以前的司烈,昨夜到今天那个婆妈、恐惧、不安的司烈消失。“还想吃消夜。”
“一句话。”她跳起来。
他冲凉出来,更觉清新。她已弄好了榨菜肉丝汤面。
“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旅行?”他问。
“纽约?”她眼珠转动,好俏皮。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