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哲?!什么时候回来的?”樵之问。
“刚回来!”思哲是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视线掠过真理时,只停留了一秒钟。
“你到那里去了?害美德和真理干着急。”樵之又说:“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我以为家里没有人,打回来也没有用!”思哲不再看真理。“而且又没事。”
“我们今晚的新屋派对呢?”樵之叫。
“我不是回来了吗?”思哲淡淡的笑了。
他的神情和上星期相差很远,很冷淡,很疏远的,甚至对真理。
“我昨天就把真理接回来了,”樵之是快人快语。“她在我们家住了一夜。”
思哲没有任何表情的看她一阵。
“很好。”他只这么说。。
看见真理皱起了眉头;她一定在想这句
“很好”是什么意思。但她依然沉默。
“现在原封不动的把真理送回来了,她今天要看书,我要回去和美德买食物去。”
思哲也没出声,目送着樵之走出去。
真理看思哲一眼,淡淡的说:
“我先上楼。”
“我替你拿旅行袋。”思哲也不等她同意,食了行李径自上楼。
真理站在楼梯下皱眉,思哲真是变了好多。
等思哲再下楼来时,她才慢慢上去,擦身而过之际,她只淡然的说:
“谢谢。”
他们之间会有的连系,曾经建立起的交通似乎都消失了,是思哲把自己封闭起来。
“午餐时我会叫你。”他从背后飘来一句话。
真理再皱眉,他几乎不当她是继母了,是不是?他钻进了怎样的牛角尖?
真理不会做任何解释,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立场,思哲仍要误会是没办法的,任他去吧!
做人但求心安。
她很平静的看了两小时书,吸收得很好,她实在很喜欢思哲这儿的环境。比美德兄妹那儿更静些,也许因为楼房比平房更能避开车声吧!
房门轻响,思哲在外面说:
“吃午饭了!”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时,已不见他的影子。以前他会等她一起下楼,或讲几句话,今天是全然不同了!
她真的没想过,思哲也会稚气如此。
不过她也不担心,时间真的可以证明许多事,他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她慢慢下楼,思哲已等在餐桌上。
“我买回来的馄饨,我只煮了一下。”他似在自语,又象在对她说。
她微微一笑,坐下。
吃了几口馄饨之后,她很自然的说:
“昨晚去朋友家打桥牌?”
“不。去一位教授处谈一点事。”他摇头。
“学问上的?”她再问。
“前途方面的。”他没有什么表情。
“前途?你已经拿到学校的终身俸了。”她说。
在美国大学教满五年时,学校会考虑给终身俸,就是在任何情形下都有工作,有薪水,不会失业。对教授来说,这是很好的保障。
“终身俸只是令我无后顾之忧。”他淡漠的。今天他始终是这种神情。“前途仍是要打算的。”
“你有什么打算?”她凝视他。
“我——”他考虑一下,才慢慢说
“我可能离开美国,到外地教几年书,然后再回来。”
“外地?定了目的地吗了”她很关心。
“可能——香港。”他说。不看她。
“为什么香港?:”她意外的。
“为什么不是台湾?又或者时髦的地方中国大陆?”
“台湾有爸爸,我没有可能比他更好,”思哲看着自己的手指。“中国大陆
——留待梦中一游吧!我怕受不起打击,想象
——或许比较适合我。”
“于是你选择了中间地方,香港?”她仍然盯着他。
她的目光锐利,即使他低着头仍能感受到。
“不是选择,而是有个机会。”他淡淡的笑了。“那边一间大学想请我,hku,机会难得,我不想放弃。”
“但是你从无这种打算。”她说。
“人是会随环境变的。”他说。
似乎是一语双关,是吗?
“也许吧!”她不置可否。
“如果事成,你几时走?”
“很快,十月初。”他说。
真理又皱眉。
突然之间她有个感觉,思哲这次去
——一不是为抓住什么机会,而是在逃避一些东西。
是吗?逃避。
“你真——这么想去?”她忍不住问。
他考虑一阵子,说得很不肯定。
“正如你说,香港是中间地方,”他说:“或者我可以寻一些我想要的答案。”
“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我怎么从不知道?”她问。
“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什么,别人又怎可能知道?”
“思哲——”她忍了一忍,还是说:
“这一两星期来,你看来变了很多。”
“是吗?”他微笑一下。
“我不觉得。”
“然而这是事实。”她肯定的说:
“我——很想知道原因,我关心,真的。”
“我已三十岁,不再是二十岁的大二学生。”他站起来。“我会关心自己。”
樵之和美德的house
warming派对弄得比想象中更热闹些。
他们预备了好多食物,唐人街买回来的中式点心,在西田区镇上买的西式点心,还有他们自己弄的汤、沙拉什么”的,足可供三、四十个人吃。
除了清思哲和真理外,他们连附近的邻居也请了来,他们开了个小小的鸡尾酒会。
人来人往,聊天谈笑间,思哲独自静坐一隅,那么多客人,美德只好顾些新朋友、新邻居,思哲那角就更显得冷清了。
思哲
——他仿佛很满意的坐在那儿,很能享受这份热闹中的冷寂,他一直用他看来冷漠又理智的眸子在欣赏着众人百态。
当然,也包括樵之和真理。
樵之是坦率和决不掩饰的,他不懂得身为主人应该去招待其他客人,他只是一心一意陪着真理,亦步亦趋,目不转睛的。
他已经不记得四周还有那么多客人。
真理对樵之态度很自然,不是很亲热,也不是很疏远,就象对一个比普通好的朋友。他们一直在聊天,也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但很融洽。
思哲把一切看在眼里,他的眸子就变得更冷漠,更理智了。
快八点时,邻居们都渐渐离开,除了桌上,台上吃剩的点心、杯盘外,只剩下几个略有酒意的男人,和思哲真理了。
这个时候,美德,真理和思哲都开始帮着收拾,樵之尽量的想办法把那几个酒鬼弄走。
“碰到这种邻居,就真是麻烦了。”美德说。
思哲只淡淡一笑,不表示意见。
“樵之会有办法的!”真理很有信心。
果然,才说完,樵之已把那几个家伙全送了出去,他透口长气的走回来。
“今天很热闹,是吧!——”他说:
“邻居们都很友善,很好,几乎全都来了!”
“只是几步路,有吃有喝,换了我也去。”美德说。
“你别以为,换一个人没有我这么好交际手腕,你看看他们来不来?没吃过啊:”樵之不以为然。
“这也值得争论吗?”真理笑着摇头。
“我们分工合作,把所有东西清理到厨房再说。”
“不必你们动手,我和美德做就行了。”樵之永远为真理着想。
思哲看美德一眼,不声不响把一大盘吃剩的食物搬进厨房。美德微笑一下。跟着也走进厨房。
“思哲,思哲,不用你做,”樵之追着进来。
“你坐着,等我拿汤和清淡的食物出来,我们四个人再吃过。”
“我吃饱了,我想现在回家,”思哲只望着美德。男人心眼儿小起来时,也吓坏人。
“明天早上我约了人。”
“明天你不跟我们一起?”美德意外的。
“我以为真理告诉了你,我们去西点军校参观。”
“我不去了,我有事。”思哲微微一笑。
“你们去吧!一定会玩得很开心。”
“有什么重要事呢?说好了四个人一起去。”樵之哇哇叫。“不行,你不能黄牛。”
“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思哲的笑容渐渐消失。
“而且我是昨天就约的人!”
怎么行呢?那怎么行呢?”樵之干着急,“美德,你还不快劝劝思哲。”
“他说有事,约了人为必然是,”美德了解的望了眼思哲。“不要强人所难,樵之。”
“上一次也是你们不声不响的走了,害得我们去不成大西洋城,这次你又扫兴。”樵之怪叫。
“下次不必预定我。”思哲说,
“对不起。”
“思哲——”真理及时在门边出现。
“真约了人。”
“是。我和那教授约了香港那方面的人。”他漠然的 说。
“这是重要事,你该去的。”真下笑一笑,
“樵之,美德,我们三个人去。”
“总之扫兴。”樵之十分不满,
“思哲,我总觉得你是在跟我们作对。”
“是吗?”思哲笑起来。
“你太敏感了。”
“那么留下来吃点晚餐,一点点都好,:樵之也是个固执的人,
“大家聊聊不好吗?”
思哲看看美德,她眼中有企盼之色。
“好!”他对她笑。
“我留下来,或许可以帮帮美德忙。”
“这才象活嘛!”樵之释然。
美德也很高兴,只有真理皱眉。
真理的确有这感觉,思哲这两天做的一切都是
“故意”的,他并不真心想这么做。
重新回到餐厅,收拾好一切,美德已捧出热汤、热菜,还有唐人街买回来的芥兰。
“你们今天真是忙够了。”真理说。
“值得啊!那么多人都吃得开心,而我们想热闹的目的也达到,忙是值得的。”樵之哈哈笑。
“你忙了多少?我才累坏了呢:”美德说:“买回来后,全扔在厨房,不全是我做的吗?”
“不要掀我底,留给我一点面子嘛!”樵之嘻皮笑脸。
“顶多善后工作我包了:”
“说到做到,不要到时又耍赖。”美德说。
“这么多东西,我帮你。”真理诚心的说。
“好,好,好”樵之连说三个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理最善良的心,天下无人能及!”
“不肉麻吗?”美德叫。
“真理未必喜欢听!”
大家看真理,她只是含蓄的笑,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真正感觉是什么。
“你们还不知道一个消息,”真理慢慢说:
“思哲可能离开我们。”
“去那里?!为什么?!”樵之第一个问。
他对任何人的事都关心,真理特别一点而已。
“可能——香港。”思哲看着桌面。
“香港?!为什么?为什么?去玩吗?临时的念头?”美德很关心的样子。“怎么不先告诉我?我或者可以请假和你一起去。”
“还没有决定,也不是去玩,”思哲轻描淡写。“我可能去hku教书。”
“啊——”美德和樵之都吃惊。
“为什么?那边读书、做学问的环境远不如此地。”
“我想换个环境试试。”思哲不置可杏。
“我们才组成四人帮——啊!我们也是四人帮,看来四人帮最容易组成,也最容易散,”樵之说:“你一走,我们岂不散了?”
“你们可以继续三人帮或干脆两人帮。”思哲笑着说,但——并不象在开玩笑。
“但是你走了,美德——”
“樵之,”美德喝住他。
“不要胡说八道。”
“好,不说就是,”樵之也知道刚才那话太荒谬。
“但我们真舍不得你走。”
“我可能只去两年,很快可以回来。”思哲说。
“两年是很长的时间,回来时说不定什么都变了。”樵之说。这是真话。
“任何人都在变,世界也在变,怎能担心那么多?”思哲不以为然。
“你不过是做学问,求真理,去香港也不过如此二”樵之说。
“去香港只是临时提起的,一我并没有一定的目标,我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应该去,或者说
——我能找到些什么——那些我一直在找寻的东西。”思哲说。
美德正想问,思哲阻止了她。
“不要问我到底想寻找些什么,我自己也彻道,我只感觉到,此行
——我可能有所收获。”思哲笑。
“这边的家呢?”樵之问。
“真理可以住,或者,锁起它。”思哲不在意的。
他摊开双手。
“它只不过是幢房子而已。”
大家都沉默了,过了一阵,美德才说:
“真的决定走?”
“昨夜只是有模糊的一个概念,经过今天一整天的思考,我相信百分之九十应该去了。”思哲说。
“放下美国的工作,你不觉可惜?回来时可能会与大家脱节。”樵之正色说。
“我觉得活在世界上总有一点理想才对,并不只是一份
安定的工作,有房子,有饭吃而已,生活里是不是还该有许多其他的东西?”思哲说。
“我没想过,我做事多凭冲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怎么考虑后果。”樵之说。
“各人个性不同。”思哲看美德一眼。
“我记得跟你说过,我觉得生活若有所缺,一直想找寻些什么,这次是我的机会。”
“我明白的。”美德微笑。
“其实若我有机会调回香港,我也要去。至少我可以回家。”
思哲呆愣一下,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令他若有所悟,但又不清楚的知道悟着了些什么。
“男人志在四方,说什么回家呢!”樵之说。
“不,回家这两个字至少令我有温馨的感觉,”思哲点点头。“我很喜欢。”
“但是两年之后你回来,真理不正好要回台湾?”樵之突然想到。
“是吧!”思哲又呆愣一下。
两年,可是他下意识的要这么做?
离开真理,不是眼不看,心不烦吗?
“这只是巧合而已。真理总要回台湾的。”
“她来你走,你来她走,很玄妙似的。”樵之摸着头。
“好象天意。”
思哲已经开始在整理行装了,他和香港大学签了一年合约,十月份要去报到。
合约签好后,他就变得绝对平静,此地所有的事都不会再烦扰他了,包括真理。他心中有个强烈的感觉。此次香港行他会寻到他想要的一切。
这是奇妙的,他所追寻的只是个模糊的意念,但
——他真的有这感觉,而且强烈。
两星期没见到真理了,他有点挂念,为什么她一连两星期都不来他这儿?他同样没见到樵之,昨大去美德那儿也没见到他。
他们俩
——可是在一起?
想到这问题,他心中莫名其妙的跳一下,很不舒服,真理为什么总喜欢和樵之在一起?
他摇摇头,去看看美德吧!或者她知道他们是否在一起,否则
——他安不下心做任何事。
步行到美德家,只见她的汽车停在车房中。
“思哲!”美德已在窗户里看见他。
“只有你在吗?”他走进大门。
“整个星期都如此,”她耸耸肩。
“上星期六樵之去了真理学校后就没回来过。”
“哦!”他望着她。
“只打过两次电话回来,说他很忙。”美德为他倒茶。
“又开始工作?”他问。
“我永不过问他的事,他太乱,太烦!”美德坐下。
“我自己却是有原则的人。”
他点点头,似是称许。
“我已经定了行期。”他突然说。
“什么时候?”她急切得冲口而出。
“三十号。”他微笑。
“虽然他们要我十月十号前报到,但我想早去几天熟悉环境。”
“说走就走,那么匆忙,”她摇摇头,若有所憾。
“我们才认识不久。”
“是啊!我是个一切随缘的人,想不到会有这机会。”他说:“我曾以为我会在水牛城和新泽西之间来往一辈子的,人的际遇很奇怪。”
她怔怔的在想,也不知道她听见他的话没有。
“我有几年没回过香港了。”她说。
“不是每年回去?”
“有时贪玩,和同学一起到处跑,到处玩,假期一晃就过,于是只好不回去。”她笑。
“我到美国后,从没回去过!”他说。
“有原因吗?你不想家?”她诧异的。
“我不知道。我家和一般家庭不同,我很难讲,但
——我觉得它象个做学问的地方多于象家,我和父亲之间的话题永远是学问、知识。”他摇摇头。“虽然,我知道我们相互间是十分关心的。”
“真理呢?”她忍不住问。
“她——我二十岁那年她才嫁给父亲,才进人我们的生活。我想
——关系并不密切。”他说。
“你不是说过她影响你很深?”她笑。“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是这么说过。但——我相信只是对做学问的态度上,”他说得勉强。“其他的
——当时我已成长,影响不能说很深。”
她看得出他似乎言不由衷,于是转开话题;她年纪不大,却真是善解人意。
“很羡慕你能去香港!”她说。
“不必羡慕,交通那么方便,你随时可以去。”他说。
“欢不欢迎我和你结伴同行?”她半开玩笑。
“当然!长途旅行很辛苦。”他说。
他绝对以为她是开玩笑,她才找到适合她、职位又高的工作,一切正是个开始,她绝对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放弃。
“比起来,香港比纽约好多了,”她笑。“至少,见面都是中国人,气氛亲切。”
“你会有这种感觉?”他反问。
“难道你不会有?”她意外。
“有一年我到香港开一个学术性会议,”他慢慢说:“站在香港街头,那些匆忙挤迫的人,那些行人冷漠的神情都令我紧张。香港的节奏太快,快得令我下意识的想喘息,香港并没有亲切感。”
“那是你人生地不熟,你该有一个好的向导。”她笑。
“我怕一个陌生男人或女人整天陪着我,我宁愿孤独一个人。”
“我呢?”她望着他。
“你?!当然好,但却是不可能的事。”他说。
她只是笑,不置可否。
“真理没来?”她问。
他耸耸肩又摊开双手。
“我看樵之只是自作多情。”她笑。
“怎么可能呢?真 理是那么理智、冷静的人。”
“他们俩处得不错。”他淡淡的。
“真理只是给樵之面子,不让他在人前丢脸,”美德很了解似的。“真理心地善良。”
思哲还是不说话,似乎这事与他无关,真理、樵之都是陌生人似的。
“你——曾经好象不大开心。”她小心的问。
“不,我并不关心。”他说。一字之差,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理无论怎么做,该开心的是爸爸,我不是她的什么人。”
“今天的语气真特别。”她摇头。
“这是真话!”他笑。
“是吗?你来--不是关心真理是否和樵之在一起吗?”美德聪明剔透。
“我这么说过吗?”他警惕自己。
‘
“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说,一看就明白。”她说。
“那么,告诉我,你明白了什么?”他反问。
“至少,你不象自己所说那么不关心真理,”美德把握十足。“你对樵之有成见也因为真理。”
“有——这样的事吗?”他夸张的。“我对樵之绝对没有成见,可能是个性差异太大了。”
“算你是吧!”美德眼珠儿一转。
“你来这儿可是真的找我?”
“不找你找谁?”他反问。
再一次警惕,美德已看穿了他,是吗?
“问你自己吧!”她站起来。
“我想到镇上去买点东西,你呢?”
“我陪你去,反正没事。”他很自然的说。
她拿了钱包,锁好门,随他上车。
转过小学校,就是贯穿全区的中央大道。沿中央大道直走,面对着的就是火车站,是整个西田区的交通枢纽,大多数人都开车来这儿转火车去纽约上班。
火车站左转再绕半个圈,就是镇上的购物中心了。
星期六,很多主妇都出来购物,平日安静的街道也热闹起来。在路边停好车,他们先去书店。。
“想选几本新出的小说来杀杀时间。”她说。
“想杀时间也不一定要看小说。”他说。
“看哲学?看政治?看经济?老天!别吓我。我只想轻轻松松度过一个周末。”她叫。
“你有很多空闲?”他问。隐约透着些关怀。
“现在工作,不比以前念书,回家后还得做功课,还得
预习。”她耸耸肩。“我不大爱看电视,所以只有以小说来
打发时间咯。”
“从没看过小说,它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问。
“至少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幻想,”她笑了。“因为小说
中是幻想多于一切。现实中得不到的,可以从小说里去找,所以许多人迷小说,就是这原因。”
“看来也有道理,”思哲随手翻一翻。
“或者可以借一本你认为最精彩的小说,我在飞机上看。”
“绝无问题。”她点头。
她随便买了四本小说,也不选择作家和内容。
“为什么不挑挑?”他好奇的。
“只要没看过的我都买,我会看完所有的小说。”她笑。“我有太多的周末。”。
“你那些常一起玩的同事、朋友呢?”他问。
“散了,离开学校就散了,”她感叹的摇头。
“遇见你那次去加拿大是我们的告别旅行,我们整堆人中只有我是中国人。他们有的回家乡,有的到别州发展,也有的转校再读
书
’留在纽约的只有两个,我和一个男同学。他刚新婚,我怎能去骚扰人家的两人世界?”
“公司同事呢?”他望着她。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欧美人,尤其我们这个阶层。他们表面上客气有礼,其实隔阂和种族歧视都有一点,我们无法真正打进他们圈子,我的民族自尊也不容许我想加人他们。你知道,学生时的友谊和同事不同。”
他想一想,默然点头。
他何尝不是遇到过同类型的情形?他又何尝不寂寞?只是他们用不同的方法来打发时间而已。
“今晚我们到镇上看电影?”他突然问。
“好啊——可是镇上的戏院全都在演et,”她说。“就是那个外太空小妖怪。”
“也不错啊!可以不用大脑的开心两小时,”思哲拍她背脊。“听说这影片横扫全美国。”
“横扫全美国的小孩子,”她说:
“看,到处都有e t这小妖怪的玩具卖。”
在超级市场逛了一圈,又到水果市场买了好多水果,是回去的时候了。
“我们把东西送回家后才出来看电影,好吗?”她问得好温柔。她该不是温柔型的女孩吧!
“当然。也不必回家吃饭,我们到镇上随便吃一点东西。”他兴致很高。
“一言为定。”她开心的。
转一个半圆,回到火车站,正待转进中央大道,忽然看见火车站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真理?!”他们一起叫起来。
是真理,她正往外面走,大概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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