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摇头:“不,太傅大人,是芷兰特地请教您的,不过恕在下愚钝,先生所言小女子实在一知半解,一时还不能完全领悟。”
贾谊点点头:“小姐能问出这些话来已实属不凡,贾生刚才所言别说是小姐这样闺阁女子,就是当今朝廷大臣里面,一时不能明白者也大有人在。”
芷兰:“所以,这也是先生曲高合寡,总是孤立无援,甚至被朝廷一再贬逐的缘由吗?”
贾谊轻轻叹口气,没有回答,只将身体转过去,目光略过河面上的船只,投向更远的水天一色的远处。
芷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从他的肩头望过去,望到了天空中的一片苍茫……正这时,忽儿有几只鸟儿从眼前飞过,芷兰不禁想起贾谊所作诗赋里提到的一种鵩鸟,一阵心血来潮,便吟诵起来:“澹然而自乐兮,吸众气而翱翔,念我长生而久仙兮,不如反余之故乡……”
贾谊闻声怔了一下,不禁回头望她,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愫,喃喃说:“这是贾生的拙作,小姐在哪里读到的?喜欢吗?”
芷兰点点头。
贾谊望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微笑起来。
芷兰见贾谊在笑,便不好意思道:“怎么,是芷兰哪里背错了吗?”
贾谊摇摇头:“没错。”
芷兰:“那先生为什么笑我?”
贾谊:“不是笑你。”
芷兰耍起小性来:“就是在笑我嘛!”索性又大声念了出来:“悲仁人之尽节兮,反为小人之所贼……”
辞念到这里,她故意地停顿了一下,转脸望着他。那贾谊不知她是故意,便不由自主,顺着那辞往下接了一句:“比干忠谏而剖心兮,箕子被发而佯狂……”
念完,贾谊见芷兰仍是不语,这才察觉她一直在望着他,不禁也朝她望了过去:“瞧,还是记不起来了?”
芷兰略微摇头,目光却终于转了过去,望着河面的远处,似是沉津在贾谊诗赋的意境中,也似是在一种稠密的意念中沉醉……
贾谊不自觉地向她走近了些。
芷兰忽儿朝着他又念了一句:“水背流而源竭兮,木去根而不长……”
贾谊笑着也大声接了一句:“非重躯以虑难兮,惜伤身之无功……”
芷兰不禁赞叹起来:“真是太好了!”
贾谊问道:“什么好?是说贾生的枯辞,还是说眼前这美景?”
芷兰:“都好!万事皆好!”
贾谊不禁也赞叹起来:“好一个万事皆好!”
芷兰小声对自己说:“是的,只要有你在,什么就都好!”
贾谊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你说什么?”
芷兰耍赖:“咱什么也没说。”
近距离地感受到贾谊不同寻常的目光和呼吸,芷兰有些不能自己,便垂下头,将脸转了,去看清澈的河面……看小小的鱼儿在水底下倏忽游戏……
这贾谊这会子正在诗兴上,便懵懂地问道:“你刚才明明说了句什么,怪我没有听清。”
芷兰:“我……不知道先生说的什么。”
贾谊似有所悟,突然感觉有些佝促了,顿了顿才轻声呓语似地说:“……为什么竟能把它背下来?”
芷兰亦是小声耳语般:“因为……感觉很有意思。”芷兰忽儿抬头朝他笑了一下,俩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贾谊略感失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仅仅是……有意思?”
芷兰恢复了她喜欢调侃的本性,歪起头欣赏着他的若有所失:“那,先生以为还有什么?”
贾谊只得老实地答:“我……也不知道。”
芷兰笑起来:“你呀,真是个呆瓜!”
贾谊惊讶极了:“你说什么?你说谁呆瓜?难道是在说我吗?”
芷兰感觉到了自己的搪突,想要说句什么,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正这时,就听城门楼那里突然有吆喝声传来:“梁王回宫了!”
贾谊像一个上了刑场的人忽然得了大赦似的,立马朝城门楼那里探过身去:“哦,殿下回来了!”
芷兰却突然忍俊不住:“太傅!那傻瓜不说你,还能说谁呢!”
贾谊的脸有一点红了,他匆忙中嗔了她一声:“真是个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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