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华看不见老乔的脸,只有他的叹息在月色中凉意荡漾。
老乔说,写月影的都没有超过《西厢记》里崔莺莺那几句,太给人想象了:“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只是那么费尽心机的诗情画意,最后也不过以上床收尾。老乔说到上床两个字,很是不屑。又说,知道么,张生与莺莺完事后不是红娘送出来翻院墙的吗?张生又把红娘推到墙角鱼水了一番,比干莺莺还带劲呢。没见他对红娘说么,“我共你多情小姐共鸳帐,怎舍你叠被教铺床”。他不舍得红娘做这些,是想拿来做啥?妾呗。他干莺莺是混男人的资格与名义,是征服,体现男人的价值。干红娘,却是真正快活。普天下的男人都有干丫头的,这也体现了某种权力。但再快活,男人也不会拿丫头当回事的。不是没心没肺,是因为缺乏难度系数,没有成就感嘛。
老乔的这通话,奕华听出了指桑骂槐的意思。他是在拿上官子青当主子,拿她当上官子青的丫头吧?他在羞辱她?他什么意思,他?
老乔觉察到奕华的情绪,即刻说;别乱想啊,我是在与你这个古典文学硕士讨论一下古典文学而已。你不是要给学生讲《红楼梦》吗?不是说你父亲对《红楼梦》有好多新颖见解吗?我恐怕也算红学专家了。有些发现是会吓人一跳的,愿听吗?
奕华知道他又要耍无赖了,用他所谓的思想来占有、甚至是这个月色娇媚的夜晚。他的话匣子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语言的洪水便滚滚而来,他从不会理会别人爱不爱听。奕华从沙发间把身子提了起来,坐直,提醒自己,小心,别让快到来的滔滔不绝的语言把自己淹没。
老乔如是说——
实际上曹雪芹对性没多大兴趣,甚至对男女的性是抵牾的。红楼中就没写过一场漂亮的床事。你看他写贾琏问凤姐:“我昨儿晚上不过要改个样子,你为什么就那么扭手扭脚的呢?”凤姐听了,把脸飞红,“嗤”的一笑,向贾琏啐了一口,依旧低下头吃饭,贾琏笑着一径去了。这一段写得多暧昧,让人读着都不好意思了,像撞上了自己的父母正干着事哩。
还有,他塑造的十二钗,大多适合意淫,拿来想象的,林黛玉首当其冲。所以,就是高鄂不篡改,曹雪芹也不会让宝黛结婚的。你想一想,当黛玉被压在了宝玉身子下,还会是世外仙姝寂寞林吗?其他的女人又有多少是性感的呢?宝钗是天生的母亲,成熟而琐碎;探春更像个女政客,过于精明;妙玉倒有点女人味,却做假,让矫情把她身上的那点生动给毁了;唯一令人来情绪的只有尤三姐。但又怕她向凤姐的泼辣方向发展,说不要脸就不要脸,说不要命就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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