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圆之夜(2)
回到家,父亲就像抛了锚的汽车,身子陷落于沙发中,低着头,看报,看完了就看书,可有可无地在这个冷清的家中存在着。
奕华的父母都是上海人,都是复旦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不同的是,父亲的父亲是大资本家,虽然公私合营,已把财产交给了国家,但历史上是有污点的,据说与蒋经国的私交就很好。而母亲出身于苦大仇深的工人家庭,现在仍住在上海下只角的棚屋地带。父亲比母亲先一年毕业,被分配到大西南崇山峻岭之中的南亘山小城。当初在大学,父母的关系仅仅是比较好。父亲不谈恋爱,嘴上说是不想拖累谁,骨子里却是父亲的骄傲,他还没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呢,不愿稀里糊涂便接受什么女人的可怜。可母亲偏偏就要可怜父亲。她以放弃留上海追随父亲来到小山沟的行动,感动了所有的人,包括父亲,虽然这种感动是强加的。于是,父亲便欠了母亲一个永世还不清的债。
他们像一对没有来途和归处的人,在这个无亲无故的小地方小心翼翼地活着,与世无争。他们从不会给奕华讲老家的人与事,当成与那里毫无关系似的。父亲不讲还可以理解,母亲好像也并不以她住棚屋的工人父母为荣。倒是有一次对奕华说:你出生晚了,没享上福。要不就是蓝家的大小姐,梳头丫头都会有的。奕华打断了妈妈的陶醉,说:那是剥削,有什么好。?妈妈再不吭声了,她把从郊外乡下采来的腊梅,用绘有富春江烟云图的花瓶养起,又用白绵线勾成的太阳花图案的编织布,把被子、枕头一一装点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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