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开来说,你以为,我去一次,我们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说,去了再说,快去啊,人家在等你。
何开来被我逼得没法,翻着白眼走了。翻白眼是他的常用表情,我早习惯了,我以为他是去了李少白那儿。下午,我迫不及待打电话问李少白谈得怎样?李少白说,他没来。没来?没来。我拿着电话就沉默了,许久,我听见李少白在电话那头的一声叹息。
何开来不去见李少白,伤害的不仅仅是李少白,我觉着我也被伤害了,我想惩罚他。作为报复,我准备不参加他的婚礼,同时动员母亲也别去,何雨来还在戒毒所,这样,他的婚礼就没有一个亲人参加,让他孤家寡人去跟杜圆圆结婚吧。
母亲本来就是最不愿接受的,经我一说,也觉着不应该参加他的婚礼。但到了七号早上,母亲又动摇了,觉着不参加他的婚礼,是不应该的,毕竟何开来是我们的亲人,母亲说,看在娘的份上,你也去,陪我一起去。
婚礼在箫市最豪华的白天鹅大酒店举行,这是我见过的最为搞笑的一场婚礼。何开来和杜圆圆,怎么看也不像一对新人,倒更像是合作演小品的,他们出现在宴会大厅的时候,原本过于喧嚣的大厅,忽然就寂静了,一时间,大家都成了素养极好的观众。杜圆圆穿着特大号的红色拽地婚纱,由何开来牵着,非常缓慢地从过道上移过来,我从未见过婚纱可以有这么大的,那简直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座帐篷,何开来牵着她,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牵着一头披红挂彩的大象。而现在,小丑和大象要宣布结婚了,这确实很有喜剧性,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里不可避免地就爆发了各种各样频率不一的笑声,这笑声,当然极不礼貌,但是,谁也无法控制,好在爆竹及时地点燃了,爆竹的响声比所有的笑声都要响,爆竹响过,婚宴就开始了。
何开来基本没请什么人,他大概也不好意思让熟人看见他的新娘。来宾大多为杜圆圆的客人,我都不认识,我好像是来参加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人的婚礼。照规矩,母亲必须坐主桌,我是可以随便坐的,但母亲要我坐她边上,好像没我陪着,她这餐饭就无法坚持下去。主桌除了新郎新娘,还有杜圆圆的父母和舅舅,还有伴郎和伴娘,还有杜圆圆六岁的女儿杜方方。方方倒是蛮可爱的,她不是坐在杜圆圆边上,而是坐在何开来边上,何开来似乎忘了自己是新郎,将新娘冷落一旁,不停地做鬼脸,逗方方玩。何开来说,方方,你知道不,今天是叔叔和你妈妈结婚的日子。方方说,知道。何开来说,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方方说,知道,就是一起睡觉。说得大家都笑了,杜圆圆也笑了,但立即又意识到自己是新娘,不可以随便笑的,那刚从肥肉深处绽开来的笑意,就干在了脸上,像一道道裂纹。杜圆圆到底不习惯做新娘,随即拧了一把何开来,训斥道,也不看场合,今天不是你跟小孩玩的日子。又指着大家说,爸,妈,舅,妈,大家吃,吃,吃。
吃了一会儿,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起身给来宾敬酒。杜圆圆的客人,很有点拿她寻开心的意思,每到一桌,都是长时间的起哄,有的说,新娘真漂亮。有的说,男才女貌。有的说,杜圆圆好福气,嫁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帅哥。有的干脆开起了黄段子取乐。不知怎么的,何开来和杜圆圆就被一群人推到了表演台上,婚礼主持人拿着话筒高声唱,现在请新郎新娘表演一个,好不好!好!好!主持人又唱,请问新郎新娘,你们想表演什么?不等新郎新娘回答,来宾们齐声吆喝,《天仙配》。何开来好像被搞晕了,站在台上,一脸的傻相,杜圆圆却是镇定,半羞半恼地扫了何开来一眼,抢过话筒,索性自己主持了,杜圆圆说,各位亲朋好友,承蒙关爱,下面我和新郎就为大家献丑了。
杜圆圆这么镇定,倒是让我暗暗佩服。
伴奏响起,杜圆圆吹吹话筒,滚动脖子开始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我一听,我的佩服就变成了另一种东西,我全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她根本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哭丧。何开来大概从未听过她唱歌,明显是被她的声音吓着了,本能地把一只手捂住了耳朵。杜圆圆唱完了一句,何开来还是一只手捂着耳朵,没有接着唱。杜圆圆说,你干什么,唱啊。何开来望了一眼台下,又望了望杜圆圆,求饶说,我牙疼,还是别唱了吧。杜圆圆说,唱,都是亲朋好友,怕什么。
何开来只好表示不怕,硬着头皮跟杜圆圆在合唱《天仙配》。我都有点同情他了,看来傍富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想,如果这时李少白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否会扔了话筒,牵过她的手私奔呢。后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虽然结论是不可能的,但我愿意这样想,这是我希望看到的结局,若是这样,我还是很为何开来感到自豪的。
何开来和杜圆圆唱完《天仙配》,又有人欢呼,要求再来一个。这时,母亲看着台上,突然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凶,把台上的杜圆圆也惊动了,杜圆圆赶下来,母亲已经咳得满眼是泪,上气不接下气说,不行了,我先回去。
这样,我扶着母亲,终于提前退场了。路上,母来喘着大气说,我不是想咳嗽,我是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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