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我觉着他的调动不太正常。
陈主任说,调动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没跟你商量?
父亲说,没有。
陈主任笑了笑,感慨说,现在的年轻人太有个性了。
父亲说,能不能不要让他调动?
陈主任说,他已经调走了,电视台也很好啊,热门单位,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进去的。
陈主任家出来,父亲连续叹了几口气。走到河边,父亲掏出一根烟点上,站着不动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许何开来调动的愿望并没有实现,陈主任家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他是不是在心疼那五百多块钱?我陪父亲站着,看着河对面自己的家,因为是夜间,河面暗黑,看上去比白天宽了许多,河对面的家好像非常的遥远,我莫名其妙地就有种背井离乡的感觉。父亲突然咳嗽了一声,大概是被烟呛了,父亲有咳嗽的老毛病。一听见咳嗽,父亲便赶紧移动脚步,企图在走动中阻止第二个咳嗽发作,但是不能。父亲是一路咳嗽着回家的,样子有点惨,显得这次陈主任家的公关活动特别失败。
到了家,父亲的咳嗽还没有停止,反而更严重了,父亲弓着身子,竭力忍着,忍得脖子都要胀破了,但咳嗽还是从喉咙深处冲出来,一个比一个响,一个比一个长。咳到后来,父亲的身子似乎马上就要散架了,不咳的间歇,只是拼命地喘着粗气。我母亲一边帮着捶背一边慌乱地问我,你爸在陈主任家受了什么刺激?我说,没有,陈主任说何开来挺好的。父亲艰难地抬起头,断断续续说,陈,陈主任的话,你,你不懂的,在市府那个地方,说你,说你很有个性,就是说你,说你很不好。我呆呆望着父亲,我确实不懂,在市府那个地方,很有个性就是很不好的意思。我反倒有些同情何开来了,他确乎不应该呆在市府那种地方。父亲说着,又一个强烈的咳嗽,那种响声,有种身体的撕裂感。看来,不上医院,父亲的咳嗽是不会停止了。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半夜,父亲在医院打了吊针,吃了药,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这时,何雨来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舞厅那种混乱的气味。我说,又在哪儿鬼混。何雨来说,你才鬼混。说着便往父亲的房间闯,但随即让母亲赶了出来,并且把房门关上了。何雨来拉着脸说,妈妈干吗那么凶?我说,爸爸病了。什么病?咳嗽。爸爸本来就咳嗽。何雨来的口气是,爸爸的咳嗽根本算不上病。再一会儿,何开来也回来了。看见他,何雨来才高兴起来,在这个家,只有何开来跟她比较亲近。何雨来上前撒娇说,哥哥,你这么晚才回来。何开来说,我看你也是刚刚回来。嗨,我比你早一点点。接着,何雨来又煞有介事地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爸爸病了。何开来说,什么病?咳嗽。爸爸本来就咳嗽。我发觉,关于爸爸的咳嗽,他们俩人的口气完全一模一样。我说,本来就咳嗽,就不是病了?我和妈妈送他上医院,才回来。他们看看我,同时说,哦。我说,哥,爸爸这回是被你气病的。何开来说,我什么时候气他了?我说,你不在市府好好干,爸爸很失望,爸爸为你还专门去了一趟陈主任家,回来就病了,咳嗽得很厉害,都快咳出血来了。何开来皱了皱眉头,你说的是真的?我说,真的。何开来沉着脸说,咳,爸爸这个病,完全没有必要。我说,哥,你怎么这么冷血。何开来瞥了我一眼,成心要跟我斗嘴似的,我就这么冷血。说着生气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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