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也就发生在这里,男人薄命,好像天经地义,没啥可说。而女人薄命就不然,仿佛她们天生地要坐享男人成果,一旦享不成就惊天动地,纷纷叹气。一位女士焉,想当年是大学堂校花,有六个男人曾为了被她一脚踢而表演过自杀,二十年之后,该女士却住在破屋,专为她入了狱的丈夫补破褥子,你瞧人叹她薄命吧。可是一个一直考第一,又当过自治会主席的小子,二十年后,天天骑着随时都要崩溃的单车上班,却没人叹他薄命也。
即令在女人圈里,薄命似乎也不仅限于红颜。在这里,我们得先了解,“红颜”本来的意义是指“年轻”,包括年轻的小子和年轻的女子hempel,1905—)为代表。主要研究科学哲学,重点研究概,前面不是引用过杜甫先生的诗句乎,“伊昔红颜美少年”,男人年轻时也是红颜也。不过因为文人乱用的结果,有些名词逐渐改变了它的内含,“红颜”遂成了女人的专用品,但也不是全体女人的专用品,而只是漂亮太太小姐的专用品,丑八怪黄脸婆女人不与焉。柏杨夫人这两天看我写红颜薄命,大概有感身世,自怨自艾,就着实照了几番镜子:一会描描尊眉,使其长一点焉;一会拉拉皱纹,使其平一点焉。我看不顺眼,忍不住笑曰:“别再描再拉啦,阁下即令命薄如纸,也不能保证你是红颜。”然而她还是描拉如故,盖心不死也。
我说这话不是专门触谁的霉头,而是我想说明一点,那就是,即令在女人圈中,也并不是只如花似玉的太太小姐才薄命,不敢恭维的太太小姐,恐怕反而薄命得更厉害、更普遍。如果说赤脚挑菜去市场做生意是薄命的话,则如花似玉赤脚挑菜的多乎,抑不敢恭维赤脚挑菜的多乎?如果说被丈夫不满意是薄命的话,则如花似玉被丈夫不满意的多乎,抑不敢恭维被丈夫不满意的多乎?如果说挨打挨骂是薄命的话,则如花似玉挨打挨骂的多乎,抑不敢恭维挨打挨骂的多乎?如果说穷叮当是薄命的话,则如花似玉穷叮当的多乎,抑不敢恭维穷叮当的多乎?如果说呻吟病榻是薄命的话,则如花似玉呻吟病榻的多乎,不敢恭维呻吟病榻的多乎?如果说遭丈夫遗弃是薄命的话,则如花似玉遭丈夫遗弃的多乎,抑不敢恭维丈夫遗弃的多乎?如果说年纪轻轻就寿终内寝是薄命的话,则如花似玉早死的多乎,抑不敢恭维早死的多乎?
写到这里,一个朋友曰:“有一个薄命地方,却是如花似玉多,而不敢恭维少。”我大惊曰:“且说说是啥地方?”他曰:“妓女院里,你以为如何?”其实,即令在妓女院里,也有如花似玉的少女,而不敢恭维的多,君不能只看陶公馆那种“上流”,必须看到整个的妓女群,此所以名妓少,而流莺多也。同时,即令都是妓女,台北万花公园,春风一度只十块钱,不过一包纸烟。而你去陶公馆,恐怕没有三五百元就出不来。便是当了妓女,如花似玉仍是好福气,不堪恭维仍是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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