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铽道:“罪臣恬为朝鲜领议政,群臣之首,更是在朝鲜操持多年,执掌汉京卫戍,若总裁大人不嫌弃,罪臣愿领天朝之兵入城,控制内外,并且招抚各处,以解总裁大人之忧。”
“可是本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总裁大人,容罪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朝鲜李氏的天数到了,这是三千里河山和几百万百姓也该寻一条出路了,若论出路,哪里还有比归附圣朝更得人心呢?”金铽试探性的说道,他偷偷打量着李德灿,发现他听了自己的话,微微点头,显然是认可的,也就继续说起来:“罪臣这些年久在朝鲜,深知丙子胡乱之后,朝鲜背弃中华之厚恩,投效鞑虏,乃是朝鲜李氏为保荣华富贵之举,遥想当年壬辰倭乱,中华于东国有存续之恩,恩同再造,义同父子,而李氏为一己之私而反叛,已是失德。而数十年来,李柏父子与满清胡虏沆瀣一气,对朝鲜百姓予取予求,敲骨吸髓,不仅导致朝鲜分裂三国,也已经是尽失民心,罪臣以为,朝鲜已是积重难返,若能归附天朝,得中华之庇佑,才是上上之选呀。”
“真是打瞌睡有人递上枕头,正愁无人支持我的计划,不曾想蹦出这么一个人物来,看来朝鲜之乱不会久了,也罢,如此百姓也能少受苦楚。”李德灿满脸笑容,对于金铽的话非常满意,正此时,一个侍从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来是那何长业改了主意,虽说他仍然不想当着金铽的面把李柏陈文川交代的话说出来,但却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写在纸上,让李德灿一人看。
而李德灿只是看了一遍,便是把信交给了金铽,金铽看后,大喊冤枉。原来那信重不仅把这些年朝鲜对帝国对前明犯下的罪全都推到了金铽父子的头上,而且李柏还提议,让李德灿直接在觉华岛就问罪金铽,最好是一刀杀了,省的回到汉城,在掀起风浪来,按照李柏的说法,只要金铽一死,朝鲜两班就群龙无首,到时候李柏会大开国门,引入天朝之兵入汉城,清算所有当年依附满清的两班。
跪在地上的金铽汗如雨下,不由得庆幸方才说的话,表的态,那哪里是向天朝邀功,那是在保自己的命啊。
“金大人,你方才说的,正是本官的意思,朝鲜李氏失德失位,不得民心,已经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本官此次来就是正本清源拨乱反正的,你真的愿意助本官一臂之力吗?”李德灿的问话让金铽立刻清醒过来。
金铽连连赌咒发誓:“愿意愿意,罪臣愿意,罪臣愿意倾其所有,助大人一臂之力!”
李德灿呵呵一笑:“倾其所有就不用了,圣天子仁厚,素来大方,对有功之臣从不吝啬褒奖,你若真的能做到,保住一家不说,本官还会为你请功,另给厚赏。”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成全。”金铽抹着脸,湿了袖子,也不知擦的汗水还是泪水。
汉城,景福宫。
寒风吹动着屋檐角上的铁马,发出了清脆的碰撞之声,李柏站在桌案前,手持一支狼毫,怔在那里,仿若一座雕塑一般,过了许久,他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天命,但字写完,却是极为不满意,只得把纸张一团,扔到了一旁的纸篓里。
李柏还想再写,狼毫却蘸不动砚台里的墨汁了,一看,竟然是冻住了,李柏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来人,再添置两个火盆。”
“大王,已经是三更填了,您该休息了,而且而且炭火也没有多少了。”女尚宫低声说道。
李柏怒道:“本王为一国之主,难道连炭火都用不得吗?”
“大王息怒,这几日汉城封禁,内外交通断绝,炭火运不进来,所以。”女尚宫小心解释道。
李柏叹息一声:“真是犯上!”
李柏说着,把毛笔扔在了一旁,他倒是想去休息,却哪里睡得着,自从金铽去了觉华岛,他就一直难以入睡,甫一入睡,一有动静便是会被惊醒,白日心中所思,梦中自有映照,他有时会梦到天朝使者捧来圣旨,宣告自己无罪,继承朝鲜王之位,并且还会宣布东朝、南国为叛逆,天朝出兵相助,平定叛乱,他李柏仍然作为朝鲜八道的唯一主宰,中兴李氏一朝。
但是更多的时候,李柏是会梦到杀上门来的叛军,把自己装到麻袋里,从景福宫的楼上扔下去,那种坠落失重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正在想着,外面忽然出来了一声凄厉骇人的惨叫声,李柏皱起眉头,不解发生了什么,是有人失足坠落,还是宫女正被责打,他的内心深处蹦出来一个更骇人的可能难道是有人叛乱!
李柏摇摇头,搓搓脸,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小心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天朝已经派兵前来了,一定会认可接纳自己的,天朝需要惩戒助纣为虐的贼人,自己送上金铽等一干两班就够了,天朝需要财富和人口,那些两班贵族不正有吗,他们在朝鲜刮了几十年的地皮,比自己这个朝鲜王还要富有,至少不用计算着使用炭火,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有人敢在天朝军队面前反叛。
但是自我安慰终究是自我安慰,事实已经发生了,外面传来的已经不只是惨叫声,还有哭喊救命的声音,尖锐的声音之中还夹杂着撞门的沉闷声音,随着绵密沉重的脚步声临近,李柏终于清醒过来。
哐啷!
大门被撞开了,浑身是血的侍卫滚了进来,把女尚宫吓了的昏死了过去,李柏见侍卫还有一口气,连忙问道:“是不是天朝大军前来平叛了?”
这话问出来,李柏自己都不信,而得到的结果也是如此,侍卫捂着脖子,却也难以阻止鲜血喷出,而侍卫坚定的摇头让李柏颓然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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