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科隆握着那份报纸,用力嘶吼起来,他踹翻了房间里可以踹翻的一切,精美的茶具被他直接扔到了千鲤湖中,溅起的湖水打湿了他的袍服,让科隆显的分外狼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达杨,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通知我!”科隆怒道,这份报纸是八天之前的,而达杨现在才到。
达杨说道:“阁下,十天前,我代替您去参加林河阁下的私人宴会,两天后抵达布袋港,但没有宴会,有的是递交于我的宣战书,当时我就派遣了使馆人员前来这里通知您,派遣了三波人,却一直没有得到您的回复,所以我才只身赶来的,阁下,难道您您一直不知道吗?”
科隆惊恐的摇摇头,看向那个日本女人,她却是说道:“这段时日,除了合众国官方派遣的人,没有任何人拜访科隆先生啊!”
“这是个阴谋!阴谋!”科隆咆哮道,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却不知道阴谋是什么。
达杨说道:“是的,这是阴谋,那日林河说了,宣战的使者已于一个月前出发前往巴达维亚,他们力图让我们与巴达维亚同时知道宣战的消息,而宣战之后,合众国第一时间扣押了公司的商船和货物,阁下这就是他们的阴谋,让我们无从反应。”
科隆脸色大骇:“那可是一百二十艘船,两千多名公司雇员啊!”
科隆的心中当然没有统计那些雇佣的土著船员,但即便如此,已经是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难以承受的损失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船都被扣押,在约定的扣押期限内,有两个港口并未协助或者完全协助合众国的扣押要求,首先是长崎,这里有二十五艘荷兰船只,长崎奉行拒绝配合合众国的请求,表示既不会扣押荷兰船只,也不会与之结盟参战,德川幕府保护长崎港口内的一切合法船只,出港之后就与之无关了。
而另外一个特殊的港口是岱山港,这是鲁监国治理下的港口,以大规模的对满清走私而闻名,鲁监国政权在接到协助要求之后,勒令舟山群岛左近所有的荷兰船只和荷兰人全部离境,表示己方无意参与中荷战争,这种做法对合众国并不友好,却也没有违反双方的盟约,毕竟鲁监国与合众国之间的盟约是只面向满清政权的,并不针对其他国家,但是在私底下,一些与合众国友好的将领把鲁监国政权的政策提早通知了合众国一方,因此江南舰队在舟山一带堵截住了大部分的荷兰商船,将之击沉或俘获。
与鲁监国的政策相反,舟山黄斌卿、粤西琼藩以及澳门的葡萄牙人,第一时间按照合众国的请求,扣押荷兰船只和人员,收缴其名下货物,并把这些交给了合众国一方,显然,在这场战争中,他们是合众国的忠诚盟友。
科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骑马赶往了台北,一夜奔波让他疲惫万分,但科隆没有休息,而是通过使馆要求见合众国元首,却是被告知,元首阁下正在筹备亲征并无时间会见科隆,无奈之下,科隆退而求其次,求见了外交部长官林河。
“林河阁下,你们为何无故向联合东印度公司宣战?”科隆走进林河办公室,立刻对其喊叫道。
林河坐在办公桌前,眼睛盯着桌上的一台小型机械,那机械是以青铜为主材料,缸体却是瓷制,齿轮和螺杆带动一套精致的钢刀,旋转之后,飞快的把咖啡豆研磨成粉末,林河显然试了几次,房间里充斥着咖啡的香气。
“无故?你们荷兰人在南非袭击了我们的据点,既然你们动手,那么我们奉陪到底,公开的宣战是绅士的表现,何为无故?”林河摆弄着研磨机,头也不抬,问道。
科隆怒道:“那是西印度公司的事情,与我们联合东印度公司无关!”
林河笑了笑:“且不说袭击者中有你们的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就说追本溯源,你们两家公司都拥有大量的共同股东,两家穿一条裤子,怎么还能分清彼此呢?”
“不,阁下,我们两家公司的拥有共同股东只是一个巧合,那是投资人的事情,两家公司的权责、区域都。”科隆拼尽全力的解释着,他很清楚,不光是自己,巴达维亚的东印度群岛委员会和荷兰本土的十七位绅士都不会预料到宣战一事,更不愿接受这一结果,最好是遏制在萌芽之中,趁着双方还未正式开战,把战争消灭在谈判桌上。
林河打断了科隆的话:“科隆阁下,您不必再解释了,那没有意义,是尼德兰人袭击了我们,我们就要向尼德兰人宣战,宣战书不仅会送到巴达维亚,我们还有渠道送达累西腓和阿姆斯特丹,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欧洲太远,巴达维亚很近,所以,东印度公司要承受合众国的主要怒火,不得不说,我很遗憾。”
“你们就如此草率吗,把殖民地之间的争斗,上升为国家间的战争,上帝,任何一个文明国家都不会如此鲁莽的!”科隆攥拳说道。
林河摇摇头:“本土归本土,殖民地归殖民地,那是你们欧洲人的游戏规则,与我们无关,这里是东方,长久以来,中国是东方的霸主,这里的游戏规则,我们来制定,所以,没有什么殖民地与本土之间的区别,有的只有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
其实本土归本土,殖民地归殖民地,这类区别对待的外交政策并非是什么狗屁文明国家的潜规则,更多的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距离太远,本土对殖民地的控制很弱,而殖民地之间没有明确的边界也没有足够的行政和治安力量,所以殖民地之间的冲突非常普遍,而现实是,殖民国家全都局促在大西洋沿岸,如果殖民地的冲突可以上升到国家间战争的话,那欧洲就永无宁日了。
实际上,欧洲殖民国家向来对殖民地很苛刻,把殖民地视为奶牛,被殖民的土著就不用说了,就是在殖民地出生的白人二代和混血儿,也是备受歧视,二等人的流血怎么会被上流社会重视呢,只有当本土需要的时候,二等人的牺牲才会被提及,比如英荷战争中,英国人为了得到舆论支持,把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安汶大屠杀这一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也拿出来,只因用得着罢了。
科隆气不打一处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欧洲人千百年形成的外交习惯和准则在这个新生国家面前毫无作用,反而自己要尽可能顺应他们的习惯和规矩,这让科隆难以适应,林河却是清理干净了那研磨机械,把其中最精致的一面展露在了科隆面前,细腻的瓷器表面是伊比利亚风格的画面,林河问道:“您认为这小东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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