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们十四岁。
七个人气势忡忡地冲下二楼时,在转角撞见一个揹书包的女生,卓力辉并无特别留意对方的长相,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走,混乱之中,他听见后面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叫喊,音量不大,像是叫住了他们其中之一的谁。
卓力辉人站在一楼楼梯上,下意识抬头一望,看见的就是刚刚那个临时加入的『假老外』还停在上面,跟那个女生不知嘀嘀咕咕些什幺,卓力辉突然嗤地一声,在楼梯间产生些微回音,上面两个人一顿,齐齐低头往下望。
卓力辉抬头说了句:「没种就别跟来凑热闹了。」说完抬脚就走,再没回头看一眼后面那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一眼……
后来几个人冲到现场,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局,因为有校服,并不怕打错人。
这是兰新与天母的战争。卓力辉这边一个男同学率先吼了一声,本意想助阵,结果破音,被天母那帮人一阵恶嘲,两波人下一秒就撞在一起,场面混乱,原来对方也是有带家伙的,看起来是早有预谋,两帮人马十几个男生打得难分难捨,撕扯,挥拳,踹脚,全是骨头碰骨头的声音─────卓力辉已经打红了眼,毫不留情地挥球拍,羽毛球拍外围那圈铁缘,几乎被敲到变形……..
这事在那年闹得很大。
两间中学的男学生在校外斗殴见血,其中一个伤得最重的学生是天母那一帮的,满脸是血倒在地上,先是抽搐着,后来就一动也不动了……在怎幺逞兇斗狠,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在场那些人,都被这个画面吓得不知所措,纷纷转头盯着卓力辉手上那把沾了许多血的畸形球拍,误以为闹出了人命……
后来救护车来了。两边校方大为震惊,隔两天家长通通被请到了学校,在校长室内交涉许久。
兰新六个参与斗殴的学生一夕间在校园内爆红,搞得风风雨雨,结果六个人都被记了大过、罚写悔过书与作爱校服务,无人被强制退学,令许多人大感意外。
那个被送到医院的天母学生没死,他被卓力辉用球拍敲到脑震荡,晕眩呕吐的症状相当严重,头部脸部多处挫伤、瘀伤……起初传言是,对方家长扬言要告死卓力辉,却不知道作罢了;卓小姐也因这件事被请到学校恳谈,几个当事学生见到卓力辉母亲的剎那,眼睛都为之一亮……卓力辉心底冷笑,从小到大,每一年的家长会、运动会,他不知道见过多少这种眼神,没办法,卓小姐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一点母亲该有的『生活气息』。与其说他们是母子,两个人站在一起更像姊弟。
优雅的卓小姐并没有对卓力辉动怒,也没有教训他,只是那几天待在家里的表情却也不怎幺好看,老是坐在客厅的电话旁,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像是在等什幺人的电话,却又害怕电话真的响起来……..
卓力辉身上也有几处擦伤,只是并不严重。那两周他都没有去内湖外公外婆家,就怕被俩老逮到,口训起来能训一天。卓力辉对于家庭的留念或许不深,却对两位老人家尤其敬重;青少年时期的卓力辉,有一段时间极其不愿承认自己与卓小姐有任何相像之处,可不得不说,那时的他就与过去十几岁的卓小姐一样,特别会装乖,在卓家俩老面前一个样,在外又是另外一个样。
卓家俩老重蹈覆辙,依旧相信了外孙。
不久后的某一天,有日卓力辉放学回去,在家门口见到一双陌生澄亮黑皮鞋,心一动,走进家
门,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也是那天,他才知道学校那件事是他这个男人託人传一句话摆平的,学校为何从轻发落,为何对方家长最初扬言提告却又沉默作罢.......卓力辉终于明白,为何这一年又一年自己都见不到他生父一面,原来他母亲不是『胡说』,他的父亲,真是个『大人物』。
第一眼,卓力辉觉得对方眼熟,才慢慢想起来自己该是曾在电视新闻上见过这个人。
年轻的卓小姐与那个男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很是拘谨,那日,他生父在别墅里待得并不久。
....卓小姐有些激动地催促卓力辉:「…..辉辉,叫爸爸啊。」
那位『爸爸』冷着一张脸,没什幺表情;卓力辉顶着与对方几分相像脸,同样没什幺喜怒哀乐,他以为自己会坚持抗拒到底,可最后还是不带多少感情地妥协了,他叫男人一声爸爸。…..
…..…………
斗殴事件就此在一片质疑的声浪中强制落幕。那是卓力辉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特权的威力与压人。
那段频繁进出训导事与爱校服务的日子,卓力辉才知道那个混血儿叫李一越。说起来,后来那场斗殴李一越还是加入了,在卓力辉前脚甩出那句「没种就别来了」之后,他后脚就追了上去……
卓力辉想,这个『假老外』大概是古惑仔看多了,动不动把义气挂在嘴边,那天卓力辉被误以为把天母的学生打死,在救护车抵达之前,六个兰新学生也只有这个假老外敢走到卓力辉旁边,一起握住那枝球拍,说:「要担责任一起担────」…….
卓力辉面上虽不屑,心底却着实对这个人有了几分欣赏。说完全不触动,那是骗人的。
男人在青春期的情谊都是『打』出来的─────这话不可谓假。
因为这段交集,他们俩迅速地熟悉起来,相当谈得来,卓力辉没想到这张洋气的脸,骂起台湾髒话来竟是如此流利与信手捻来,李一越性格豪爽、不拘小节,没多久他们就成了称兄道弟的哥们,从此『干坏事』又多了一个良伴。
......有回他们躲在垃圾场的死角抽菸,卓力辉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似的,问李一越打架那天在楼梯间与他说话的那个女的是谁?是不是女朋友?
结果只听李一越笑骂了一声操,反驳说:「屁个女朋友────我把她当妹妹!」
……听到这俗掉牙烂理由,换卓力辉笑了,一根菸叼在嘴边,十分不以为然。
以前学校里影一阵子还真流行过这种认乾哥、乾妹的游戏。就跟女明星到处认乾爹差不多性质,都是奔着某种虚荣的目的而去;小太妹到处认『大哥』,大哥热衷认『妹妹』,嘴上叫得好听,什幺事都给你出头,冠冕堂皇地乾来乾去的,最后都在床上干来干去…….
卓力辉弹开落在制服上的菸灰,哼了声:「你她妈怎幺不说她是你乾妹妹、你是她乾哥哥?」
李一越听出了其中的暗示意味,笑着掼了卓力辉一拳。
卓力辉闪开,又随口问了一句:「她叫什幺名字?」
李一越说:「张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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