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宗设了,直接去大横山。”我断然道:“这艘船明明比宗设的快,若老是在他眼皮底下转悠,就算跑在他前面,他一样会起疑心。大横山是个淡水基地,我就赌一赌宗设在那儿补充淡水,看看能不能在那儿火烧宗设!”
大横山岛是这片海域中仅次于舟山、岱山的第三大岛,据宋素卿说,这里是从浙闽一带驶向日本的走私商船的最后一个淡水补给基地,再向东去,已知的那几个有人居住的岛屿包括陈钱山主岛在内,淡水自给都很困难,遑论提供给别人了。
“可大横山的汪氏家族不会允许我们借用他的地盘攻击宗设的。”
宋素卿皱眉道:“贱妾与汪家打过交道,他们把自己家在大横山的地位看的比什么都高,绝不会拿自己定的规矩开玩笑。”
“规矩都是人定的,再说,我只是从汪家买点火器火药罢了,又不是让他们亲自动手,只要价码够高,就有成交的可能。再说,宗设势力越来越大,汪家恐怕也会感到不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见她还要劝我,我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打仗总要冒点风险,何况我们还没入虎穴呢!好了,素卿,从现在起到大横山,这艘船就交给你了。”
宋素卿见说服不了我,只好下令调整风帆,测五两,加挂野孤帆,这些我从没听过的航海专用词语一个个从她嘴里蹦出来,此时的她,彷佛又回到了妙之丸上,神情专注和自信。
镇上的小伙子们一面高声应和着,一面手忙脚乱地扯动缆绳,调整帆的方向,不时瞟向发号施令者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和敬佩,船速一点点加快,船首溅起的浪花也越来越大。
或许人就是一种天生短视的动物,当宗设的大船从视野里消失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船头又响起了嘹亮的渔歌,不一会儿船尾也传来了鲁卫欢快的吆喝,只有魏柔把自己锁在了船舱里。
望着这碧海青天,白云漫卷,我的心也愉悦起来:“素卿,我要重造‘妙之丸’!”
“好耶!”解雨兴奋道。
宋素卿眼睛也是倏地一亮,可旋即平复下来,小声道:“现在贱妾只想跟随公子和少奶奶终老竹园,等剿灭了宗设,更是没有理由再回到海上了,妙之丸,不造也罢。”
“你当我造妙之丸是要做一个纵横七海的大盗吗?”我哈哈笑道:“错了!素卿,我只想把它当作我的海上行宫,在风和日丽的时候,带着你们遨游四海。”
“然后再买一座荒岛,体验一下世外桃源的生活。”解雨一脸向往。
“不错,那样我们就能以天为幕,地为席,白云为衣,清风为缕……”
“这……又不是野人~”素卿捂嘴噗哧一笑,眼波却已经柔媚起来。
解雨却笑着滚到我的怀里,狠狠擂了我几粉拳,娇嗔道:“相公,你就是……不想好事!”
低头望去,旭日下,解雨脸上的每一丝娇腻都是那么真切,解开了束发,青丝漫舞,一根根地缠绕过来,是说不尽的缠绵悱恻;她的身后,一个娇俏的身影依偎在船舷栏杆上,海风吹得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现出一副曼妙躯体,也是说不出的诱人心醉。
“那陪相公我去想好事啦!”
当然未曾真个销魂。来到宁波后两天一夜几乎不眠不休,中间又打了一场恶战,体力透支的相当厉害,让我总算一尝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加上这船行起来晃晃悠悠的又有如摇篮一般,我左搂解雨右抱素卿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劈劈啪啪”的响声,支起身子向外望去,夜幕下,雨丝斜飘,淅淅沥沥地打在船上,溅起点点水花。
“是清明雨啊!”我打了个哈欠,清明时节雨纷纷,这雨来得还真准时,听外面的风并不大,我心里便不如何担心,一阵睡意又涌了上来:“真怪了,睡了那么久,怎么还是困?”念头只是一闪,我身子已重新倒下,伸手把迷迷糊糊似要醒来的解雨搂在怀里轻拍了两下,呢喃了一声:“没事儿,睡吧!”眼睛一闭,便想睡去。
嗯?这是什么声音?
在雨打船舷的淅沥声中,竟夹着一丝细若箫管的呻吟,我一翻身,那呻吟随即变得几不可闻,我几乎提起了全身的功力,才捕捉到声音的来源。
隔壁左船舱,那不是……魏柔的住处吗?
这种声音该配合怎样一副旖旎的景象,我自然一清二楚,“春风一度丸”这个王牌春药的名字一下子跳进我的脑海。
“可她不是在招宝镇配齐了解药吗?”心中隐约察觉这事情有些蹊跷。
身子再动,解宋二女便都被惊醒了,宋素卿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隔壁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只剩下了风声雨声破浪声。
“天都黑了,怕是入夜了吧!”解雨反身钻进我怀里,立刻感觉到了正蠢蠢欲动的独角龙王,她不知道那是听了隔壁娇吟的自然反应,偷偷打了它一下,小声笑道:“哼,睡觉也不老实!”
从我胸口掏出那块重金购得的西域精致怀表,打开一看,却惊讶起来:“咦,怎么酉时还没到呢?!”
我接过表一看,果然才申时三刻。宋素卿闻言惊起,趴在窗户一看,顿时呆住了。
“怎么啦?”我已发觉有些不妙,忙披衣而起。素卿并不搭言,愣了半晌,突然从床一跃而起,连鞋都没穿就冲了出去。
等我披上衣服出了船舱,甲板上早看不见一个水手,想来都回舱躲雨去了;而船尾,张开双臂似乎正在细细体会风速风向的宋素卿宛若一座雕像,在风雨中竟是那么肃穆庄严。
雨虽不大,但时间久了,宋素卿的衣服全被淋透,可她浑然不觉。
我和解雨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去惊扰她。随着她眉头忽而紧缩忽而舒展,我心也怦怦地乱跳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掠过黑压压的大海,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惧慢慢摄住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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