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原第三十一章 缺失的关怀
吴越其实也不记得是谁去冷库找的他,给韩老板当速冻蹄膀似的找到时,吴越是完全昏迷的状态。
但就水浴复温那会儿,他有过短暂十几秒的意识,印象里也只是模糊的热水蒸汽,冻僵的身体在温水里刺骨炸裂的疼痛,水流夹杂着温度,温度夹杂着回温时剧烈的痛感,昏沉沉的眼前晃动着那个人淌着热汗的脸,亮铜色的被水花溅湿的xiōng膊,线条刚硬劲厉,还有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黑亮黑亮的眼睛。
林泉说:“真服你,你说的没错,那天是韩今宵把你送医院来的。”
“那他人呢?后来上哪去了?”
“……后来给你妈气走了,你妈朝人嚷嚷来着。”林泉说,“谁让韩今宵说话糙,和吴军长说话也那副特轻蔑特鄙夷的腔调,看人都直朝下看的,半点不拉了胯,简直牛逼到天上去了快。”
林泉顿了顿,好奇地问:“老二,你说你咋和他混一块儿去了,你俩不是特不对盘的吗?”
吴越:“……老子现在和他也一样不对盘。”
“那你找人干啥?”
吴越很有些口是心非地怒道:“老子要扇他妈百八十个大耳刮子,cāo蛋德行!去问问他,那破玩意冷库都出过一回故障了,丫为啥不换!真他妈想冻死一活人在里头吗?!”
韩今宵这回还能不换冷库吗?那俩被大煎饼贪图小便宜买回来的冷库光荣下岗了,大煎饼瞧着自己采购来的装置被装到大卡车上拉走,一点也不生气,还特别高兴。
他对韩今宵说:“韩爷,我就知道您肯定能想明白!”
韩今宵哼了声,不接茬。
煎饼倒不是因为自个儿救个人小条子而开心,他和那条子没啥关系,就觉得吴警官有人情味儿,够意思,他是高兴自己拖住老大做一件往后肯定得后悔的事。
煎饼在山东那会儿因为误会,一时冲动把自己一个好哥们的手给砍了,所以他知道有些事情,头脑发热的时候做了,一旦冷静下来,连肠子都能悔青。他砍自个儿兄弟的时候没人在旁边拉他一把,但他希望别人往后犯浑的时候,他能拉别人一把……
大煎饼问:“韩爷,那小条子怎么样了?”
“老子咋知道。”韩今宵表情冷冷的。
“您……您后头没去看过人家啊?”
韩今宵狠狠剜了他一眼:“嘴是欠了,这是你该管的吗?”
大煎饼哼唧着望着脚背不吭声了。
韩今宵也不吭声了,狠狠抽了口烟,眼神凶狠而凌厉。
其实他不是不想去看望吴越,人是他折腾成那样的,他挂心,但却不愿承认。更何况吴越再怎么着也是吴楚的弟弟,是军区大院和他八字不对盘儿红三代……
然而,这些天却总会在安静下来时想到他,从漆黑的走道里第一次拳脚过招,到双颊通红地被裹在被褥里送上救护车。
吴越与一般官二代红三代全然不同的倔强,争气,坚强,还有那未被功名利禄污脏的一双清澈的眼,一颗傻瓜一般天天向上的心,就像魔怔似的不断回荡在韩今宵的脑海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冷库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里头那个冻僵了个人,心里是真的有了声音在满场狂奔嘶嚎着——别让他死!
这算是……
后悔的感受吗?
韩今宵沉默着,任眼前繁华的都市盛景在淡青色的烟霭中,一点点模糊。
吴越由于冻僵时抢救方式正确,之后又得到了极为精心的治疗,两周后便已开始脱痂痊愈,那些充血水肿,起了严重水疱的部位在愈合时有痒又痛,就好像有一百只火烧火燎的小蚂蚁在伤口上爬着咬着。
吴越总是忍不住想要抓,那新嫩的淡粉色皮肤在长出来的时候决不能挠,一挠就麻烦了,轻则健康上皮重新破裂,重则感染化脓。
每天吴越就在床上郁闷的死去活来,像一只被烤的鱼一样,啪嗒啪嗒在病床上翻身,扯枕套,从枕头角上拔里头的鸭绒玩。
第三个星期,小吴公子终于痊愈。
那天吴越下床,脱了软塌塌没筋骨的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推门,准备就这样出院!
外头的护士顿时慌神了。
“您好,您好吴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儿?”
吴越歪头看着她:“这是监狱吗?”
“啊?”
“这是监狱吗?”
“不,不是啊……”
“那这是拘留所吗?”
“也,也不是……”
吴越白了她一眼:“那你管我去哪儿!”
小护士不敢拦着吴二爷,值班的医生看到了,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联系吴家的人,手指还没按俩数字,太阳穴就被一个硬硬冷冷的东西抵住了。
那玩意儿自然不可能是手枪,吴越只是抄了他桌上的圆珠笔,像是开玩笑一般拿笔尖杵在他额角。
但这位公子爷的眼睛里可没有半点笑意。
值班医生吞了口口水:“吴,吴先生……”
“手机放下。”
“……”
“放下!”
声音略微提高,医生立刻把手机放下了。
吴越很随意地说:“嗳,麻烦您帮我和陈主任刘主任说一声,这几个礼拜多谢他们照顾,让他们好好歇歇吧,别把我妈那啥滚出北京城的话放心理,她就一纯傻逼。”
医生:“……”
“还有。”吴越补上一句,“我出院的事儿,今儿谁都别和我老子吭气儿,哪怕哼哼两声,也不行!”
吴越就这样大摇大摆啥手续都不办地出院了。
朱红这回是打定主意要把儿子带回军区大院去,自从出了吴楚那档子事儿,她就特别不放心两个儿子,明明在外头有房产,不住,统统给租出去,一家人就喜欢住在军区大院里。
先不说管不管用,门口戒备森严拿着微冲的小武警看着,心里就踏实,知道有哨兵,有警卫员,睡觉才能安生。
可是吴越他向来行得正坐得直,和他哥不一样,他啥亏心事都没有,凭啥跟个王八似的窝在武警叔叔屁股后边?多大年纪了,都不嫌臊的慌。
第二天,朱红得知吴越擅自出院的消息,可真气坏了,军长夫人先是把医方臭骂一顿,然后一个电话打给吴越。
嘟嘟响了两声,小吴公子把电话给挂了。
“这个不像话的东西!!”朱红坐在客厅,气恼地骂道,“他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这一个催命的电话,恼了的可不止朱红一个人。
吴越这会儿正趴在被窝里睡觉呢,向队里头批的病假还没结束,他不用上班,就窝在家里头睡觉,补眠。睡的正香甜的时候被他妈一个电话呼醒,他能不生气吗?
“cāo……”吴越睡眼惺忪地咕哝着,直接把手机关机,塞到枕头下边,被子用力一裹,继续睡的四仰八叉!
这一觉睡到中午,家门忽然被敲响了。
吴越那时候其实也已经醒了,不高兴起床,趴在被窝里,下巴抵着枕头,在那儿玩手机。
“来了来了!”
听到敲门声吴越起床,只套着条睡裤,头发乱糟糟地就去开门,“别敲了!来了!谁啊你——”
门打开。吴越一下子愣住了。
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朱红。她画着考究的眼线,面上敷粉,胳膊挎着提包,一开口就用不容辩驳的口气说:“你马上跟我回去。”
“……”吴越已经不知道自个儿是好气还是好笑了,他撑着门框站在那儿,“不是,你怎么摸到这儿来的?”
“什么叫摸到这来?我是你妈!你怎么说话的!我让你搬回去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住院哪会儿爸妈多担心你?”
吴越:“……”
“你也这么大了,别在和爸妈成天怄气了成吗?一家人和和气气聚在一块儿有这么难吗?”
吴越不吃这套,和她说:“大院里头我不住着,你和吴建国吴楚过的不和气,不快活?”
“你——”
“之前那十多年没我你们一家三口不也过的挺逍遥的吗,您看这咱谁也不缺谁的,您非得把我扯上干吗?”
朱红气的脸涨的通红:“混帐话你!”
吴越冷笑:“我说错什么了吗?您要真在乎我,早些年哪去了。”
朱红也知道自己打小亏欠了吴越,但她好面子,哪里愿意承认,她说:“这一码事归一码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那时候你身体也不好,根本不能带你去随军,爸妈这都是考虑到你的状况……”
“得勒,朱红,我谢您了。”吴越说,“这回要是吴楚住的院,您能坐一小马扎上守他三天三夜嘘寒问暖不合眼吧?”
朱红被噎着了,半天说:“这不是,妈文工团临时有事情吗,你那时候都脱险了,你又不爱和妈说话……”
“我是不爱和您说话,您请回吧。”
吴越说着,当着朱红的面关上了门。
朱红站在门外,脸红一阵白一阵,又是气恼又是伤心,眼泪在描着眼线,保养的很好,但已经明显有了皱纹的双眸里打着转……
她也知道自己这些年脾气不好,更年期了,讲话总是犯冲,总想着这孩子能体谅她一点,但却总是事与愿违,她又是在高位上待久了的人,平时骄横跋扈惯了,和人交流感情的能力竟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刚才说的其实也不完全是真话。吴越住院那会儿她是真的着急,着急的嘴巴里都上火起泡了,文工团那群不长眼的这时候来找她,她其实并没有功夫搭理,之所以和吴越撒谎,是因为——吴楚也生病了,她这些天是分心在照顾吴楚来着。
这话能和吴越说吗?
她要照实说了,吴越能把她这亲妈一脚踹单元楼外头去!
朱红抹着泪,她也挺委屈的,吴越住院昏迷那段时间,她都守在吴越旁边,后来吴越醒来了,大院里那帮狐朋狗友来看望他的很多,吴越也不爱和她说话,她就觉乎自己多余,在那些孩子面前也面上无光,心里挺伤心的。
她就觉着,吴越要不缺她,那她还不如去陪陪大儿子,大儿子前些日子着了风寒,医院里吊着水打点滴呢。
她是从小看着吴楚长大的,母子俩在临潼那会儿成天亲亲密密,吴楚到八岁时,朱红高兴起来了还愿意拿个小勺喂饭给她的宝贝儿疙瘩吃,这俩人的关系能不贴心吗?
朱红就去吴楚身上发挥她的母爱,寻找她母亲的存在感去了。
而吴越呢,吴越身上的水疱红疹愈合的那周,最难受最彻夜难眠的那四五个夜晚,都是一个人咬着手背,这样一声不吭地扛过来,挨过来的……
在那样痛痒难忍,又孤独无助的黑暗里,吴越对吴军长和朱红的心,就像患处慢慢长出来的皮肤一样,长出了更厚的茧,披上了更硬的甲。
他绝对不会再和这三个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了。
吴越第二天就打算搬家。
朱红既然知道他住在这儿,能找来第一次,也肯定会来烦他第二次,第三次。
这回搬家,吴越没有去翻报纸夹缝里的租房广告,他住公寓楼的这段时间,差不多已经把周围的街头巷尾给跑遍了,和大妈大伯混的都特别熟。
大石桥胡同那块儿有个大杂院,这时候已经是秋天了,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准备腌雪里蕻冬腌菜,吴越踩着一串轻快的小步子熟门熟路进院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婶在自家小屋门前,那一大笤帚,哗哗地扫地,给翠叶大白杆儿的菜腾地儿。
吴越老远就朝她喊了声:“鲁婶儿!”
鲁婶儿回过头,瞧见是吴越,眼睛就亮了,笑的特热情:“哎哟,是小吴啊,多久没来啦,都达半个月没见着你影儿了,快过来快过来,让婶儿瞧瞧你……”
同样是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同样是俩妇女,鲁婶和朱红笑起来就完全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朱红再怎么笑,就会给人一种端着,拿着的官贵气,难以接近,鲁婶可不一样,那笑脸简直都开了花儿,那花儿简直都开到了吴越心底头去。
面对着这样的大婶儿,一向傲慢拧巴的吴越,竟然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就变得乖巧,变得温和……
“鲁婶儿,扫地呐?”
“是啊,这不隔壁那小皮猴子早上在我这儿坐作业,磕了一地瓜子儿,我得把这地拾掇干净喽,趁着太阳好,晒冬腌菜!”
吴越抢过笤帚:“那婶儿您歇着,我给您扫。”
“别,别,都扫好啦。”鲁婶腾出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摸着吴越的脸,“哎,你这孩子咋瘦了呢?你看看你这小下巴尖的,还有没有肉啦?”
鲁婶自己儿子也是个警官,是武警,在少管所当管教的,平时不着家,见着吴越就和见着自己亲儿子似的心疼,她摸了摸吴越的脸,又抓着小吴警官的手,揪心地絮叨着。
“你看看你们这些穿警服戴警帽的,咋都不知道心疼心疼自个儿,婶儿不见你这才多久啊?你去了哪儿了?咋瘦了这么大一圈,脸色还不怎么好呢?”
吴越被这双平凡的母亲的手抚摸着,被这双慈爱的眼睛看着,忽然不知咋的,心头就觉得特别委屈,莫名的就鼻尖发酸,竟然有些想哭……
鲁婶摩挲着他的手,说:“饭还没吃吧?和婶儿进屋里头去,坐下来陪婶儿吃个饭,聊个天呗。”
32、原第三十二章 挺进大杂院
桌上都是些粗茶淡饭,鲁婶老伴儿去的早,儿子又是个警察,平时就一个人在家,住大杂院的人家,能吃啥好的啊。
吴越进屋,就看到一碗估计是昨夜剩下来,今儿又拿了热的黄花菜焐肉,一盘炒青菜。
鲁婶忙摆手:“先不吃这些,冰箱里有婶捏的圆子,山药猪肉的,我儿子就好这口,每次回来我都给他捎上一袋让他背过去吃,那味道可好,小吴你一定得尝尝……”
吴越连忙拉住她:“您别忙,别忙活,鲁婶,千万别介,就这挺好,我就爱吃黄花菜。”
鲁婶瞪圆了眼:“那哪儿行!就这俩菜哪儿行啊!”
“别!真别!”吴越就怕麻烦了人大婶,“我就不爱吃山药,真的,鲁婶您坐下来吃吧,过会儿您这菜该凉了。”
两人坐在一张缺了个小边的折叠方桌旁,吃着饭,吴越和鲁婶说:“婶儿,这大院里那户姓李的人家是不是这个月底就不住了,打算搬出去啊?”
“你说小李子那家啊。”鲁婶叹气道,“可不是嘛,他们儿子这回考上了北大,把那俩老东西高兴的,家里也有些积蓄,攒了好多年的钱啦,可不就搬出去了吗?”
“搬哪去啦?”
“五环外头,啥啥花苑的,名字我记不清了,不过哪儿都比这儿好啊,这年头要有点条件,谁还愿意搁这儿破破烂烂的小地方住呢。”鲁婶有些黯淡。
吴越连忙把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肉给咽下去,急着说:“我愿意住啊!”
“啥?”鲁婶一愣。
“我愿意住啊!”吴越恨不得蹿到板凳上把手给举起来,“鲁婶,您帮我给问问老李家,看看他们那房能不能先别卖,租给我呗。”
鲁婶怔怔地,眼里却泛着光亮,她也希望吴越能住进来,看着这孩子就和看自己儿子似的。
“你说真的啊?”鲁婶期望着,却又犹豫着,“可这院里……你也看到了,闹闹腾腾,乱七八糟的,上个厕所还是公用的,灶台这会儿还得几户人家并着用,小吴啊,你是不是没钱租房子了,你钱不够的话婶儿这里有,先给你垫着,年轻人,能住公寓还是住公寓好……”
她絮絮叨叨的:“你爸妈要是知道你住杂院里头,可该心疼你了。”
“……”吴越看着鲁婶,心头暖暖的,冷不防又提及朱红他们,又觉得难过,一时间xiōng口百味陈杂,过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没事儿,鲁婶儿,我这是自个儿喜欢杂院呢,您甭替我担心,我就喜欢这院子里头的闹闹腾腾,乱七八糟。”
“真的啊?”鲁婶又一次问。
吴越用力点了点头:“真的!”
“那成!”鲁婶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儿,“那婶儿今晚上就帮你去问问小李子他们家!”
就这样,吴越搬进了大石桥胡同的大杂院。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感受着老北京的胡同生活,每天都能听到隔壁邻居讲话的声音,夫妻吵嚷的声音,小孩顽皮哭闹,老人的收音机里传来吱吱呀呀带着杂音的京剧乐曲,低质量的音效拖腔拖调地唱着——
吴越不知道咋的,一群人一个德性,搁军区大院和太子党混的时候,眼比天高,说话都不爱拿正眼瞧人,特端架子,除了林泉曾东升那几个,别人甭想高攀!
这回住大院里头。好小子,没出两天就和院子里头二十来户人家全混熟了,周围左近的那几户还混的格外热络。
吴越住的那屋,左边是鲁婶家,右边是一对夫妻,有个上小学的娃,rǔ名叫康子,孩子父母是开小卖部的,平时没功夫照料孩子,就托院里的大婶大伯照管,每天中午康子就跑人家家里蹭饭吃,杂院里的人也都乐意,谁叫这小孩虎头虎脑的,老爱光一脚牙,脏兮兮的,太阳把皮肤晒的黑乎乎,笑起来冒傻气,还缺颗奶牙,特可爱。
吴越对面那户是个单亲家庭,一个母亲带着个儿子,母亲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儿子看上去挺斯文的,戴个金丝眼镜,每次见到吴越都笑笑地点头,很客气,吴越知道他在一家制药厂里头上班。
这天是吴越休假的最后一天,他坐在大院里头,也不嫌康子脏,手臂箍着又跳又闹又踢脚又蹬腿,十足无赖的猴孩子,笑骂着:“个小兔崽子,腿劲儿还挺大!给你二爷坐稳了!最后俩道应用题,做完了二爷才放你出去玩儿!”
韩今宵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面上不变,却禁不住有些意外。
他看了看这个大杂院,北京典型的老四合院了,看那陈设也不知道是七十年代那会儿修缮过,还是六十年代的时候翻新过一次,破破烂烂的,和他小时候住着的那个院子很像,甚至连那种鼻间所触的气息,都是相似的……
吴越余光看到他,转过头来,脸因为和康子打闹而热的红红的,带着笑。
“哟,你来啦。”
“哈哈!!逃出来喽!!”
康子趁机身子一弓,一枚小炮弹似的挣脱出去,光着黑不溜秋的脚丫子一跑老远,回头朝吴越吐吐舌头,“警察叔叔是大笨蛋——!!”
“cāo,丫个小崽子!”
吴越被气乐了,但没去追他,让那小鬼颠颠跑后头去找小伙伴玩了。
他自己站起来,掸掉裤子上的橡皮屑,抬头瞥了韩今宵一眼,心情很好地说:“愣着干啥,走着呗,和爷回屋里唠去!”
韩今宵是吴越请来的,吴越想见他很久了,之前一直因为这种破事耽搁着,这回安顿下来,总算可以打电话把这人给拽来眼前溜达了。
吴越给韩今宵倒了杯水。
“二爷这儿,没茶没酒没咖啡,白水一杯,您对付着喝。”
韩今宵没有喝水,他看着面前晃悠的那人:“你……都好利索了?”
“可不利索吗,都快一个月啦。”
吴越在他对面坐下,坐没坐像,痞里巴叽的:“韩老板,你派头是大啊,爷都出院这么久了,你连吱都不吱一声,非得让爷打电话请你过来,你这才来了。……怎么样,我给你那药你吃了吗?”
韩今宵有些不易觉察的愕然,他没想到吴越啥都没问,最先问的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硬碴的目光不自觉地微微软和,韩今宵点了点头,顿了会儿,问吴越:“你呢。”
“我?我没啥事,就和蜕层皮似的,现在早给长回来了。”吴越说,“那会儿爷每天得抹啥考地松霜剂,还做啥低位切口引流的,有水疱嘛……”
吴越挠了挠头,嘴里咝咝的:“提到那玩意儿我喉咙眼就直泛恶心,咱能不讲这个不?”
“那你今儿找我来是为了……?”
吴越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找他来是为了干什么,就是觉得挺想见他的,见不着心里就不痛快,但这让他觉乎着抓心挠肝的家伙出现了,他又不知道想干啥。
干啥都不能干坐着,大眼瞪小眼。于是吴越想了想说。
“我听说,你见过我爸妈了?”
韩今宵淡淡地“嗯”了声。
吴越笑的直打跌:“怎么着,被为难了吧?被他俩吓着没?”
韩今宵也带着些揶揄的嘲笑,微扬着嘴角瞧着他:“你说呢?”
吴越笑着:“啥玩意啊,其实我都听林泉说了,你竟然敢跟我老子顶腔,你勇啊韩今宵,真不怕老头子火起来拿枪把你点了?”
韩今宵没答,过了会儿,他问:“吴警官,你还有个哥哥,对吧?”
“你说吴楚?”吴越不笑了,“是有怎么了,谁告诉你他是我哥的?”
“……”
见韩今宵不回答,吴越摆摆手:“得,我也懒得问。我和他八字不合,你打听他干什么呢。”
韩今宵目光深深地说:“没什么,就听人讲了,觉得有些意思,随口问问。既然你不愿意提他,那咱就不说了。”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再清楚不过,吴越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也的确与吴楚关系不睦,这最后一次的确认,韩今宵忽然觉得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像有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看着简朴的折叠小桌对面那个人的脸,年轻而干净,说话的时候两片薄薄的嘴唇轻快灵活地开合着,嘴角上扬……
他没有在听吴越究竟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他只是微有些出神地想,这个家伙的命真大,如果不是那一袋胃药,不是煎饼临了朝他喊的那句话,只怕现在,他根本不可能和吴越坐在一张桌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聊着天,喝着热腾腾的水。
吴越也真是没什么戒心的人,大约是之前过的生活简单磊落,就像一张连个墨点都没有的白纸。
而且因为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整个场子还是很好圆的,对朋友并没有任何提防的吴越,甚至根本没有怀疑这一起看似意外的“事故”,其实是韩今宵布下的一个杀局。
也不怪他不怀疑,谁会怀疑把自己从意外事故中救出来的人,竟是背后的凶手。
而正是这样的不设防,这样的单纯和耿直,一下一下地,随着吴越上翘的嘴角,飞扬的神态,叩在了韩今宵硬邦邦的心上。
其实吴楚的事情没暴露那会儿,韩今宵就已经挺稀罕着个人了。这会儿知道冤枉了人家,害惨了人家,还偏偏没被怀疑。
吴越要真稍微脑筋往那方面转了,他能想不到是谁要害他吗?当他这套制服白穿的?
可他就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这种想法,在他眼里,只要傍上了义气的人,他就觉得,那一定和林泉,和曾东升一样,是决计不会害自己的。
于是,虽然都说同性相斥,但这吴越和韩今宵,这两人的斗性却把他们越缠越紧,越绕越深,目光相对的时候情不自禁就是粘合着的。他们都是那宁折不弯的臭脾气,都是血性当头的纯爷们,在某些事情上,都有着难能可贵的一致看法。
就好像,一眼,能看到对方心坎儿里……
33、原三十三章 醉翁之意
那天吴越和韩今宵聊了很久,韩今宵不是爱废话的人,但吴越却很健谈,从天南讲到海北,讲最近发生的事,讲小时候的故事——不过这些大多都是吴越在讲,韩今宵只是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听着。
吴越觉得虽然事故多少和韩今宵有关,但自个儿的命怎么着也算是人家救的,他嘴上不言语,但心里却已经把韩今宵当作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韩今宵听着他眉飞色舞地讲,讲八十年代那群大院的孩子玩的火柴枪,要用自行车链子和钢线这些材料做的,讲他爷爷书房里精致的军事沙盘,红色的小旗和蓝色的小旗插在铺着仿真小草皮的山岭矮坡上,旁边繁复的按钮能控制沙盘上头的小灯,讲《陈真》《霍元甲》《少林寺》,三洋录音机和普通人家罕有的牡丹彩色电视……
那些旧时光好像总能唤起人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似乎是因为在那些声音记忆和味道里,再凶狠冷厉的人都恍惚走回了过去。
吴越想着爷爷在煮茶时咕嘟咕嘟的沸水,满屋子蒸腾着白茫茫的雾气。
韩今宵想着百万庄柏油马路上烤人的灿烂阳光,大杂院每晚出现的继父的身影,兜里偶尔揣着两颗亮黄亮黄的水果糖……
暮色西沉,华灯初上。大杂院里头锅碗瓢盆开始热闹喧响,几户人家等着用一个灶台,等不及的毛孩子就眼巴瞅着邻居家把菜烧好了,半点不客气,哇哇乱叫着就冲过去抢食。
韩今宵和吴越没去和他们挤,两人去了外头的小摊吃,叫的菜也不是什么好菜,但嘱咐了肉要大块,酒要甘烈。
吴越今儿觉着自己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
韩今宵也觉着自己今天有些话多。
两人的桌上搁着二锅头,老爷们才爱喝的酒,吴越之前不怎么喝,但在韩今宵面前,他没二话,一口闷!
韩今宵早年没混出头的时候还常上酒桌,酒量很好,但他胃不行,这些年睥睨群雄了,早已不再爱碰这伤胃的玩意儿,但吴越喝了,他也废话不说,端碗见底!
两人喝着喝着,吴越就有些昏沉了,脸颊通红,总是那么笑着。
韩今宵看着他红红的脸颊,觉得心坎里某处也跟着一起烧起来,烫烫的……
“你还记得吗,我还记得那歌是怎么唱的呢。”吴越挺得意的,哼哼着,“以鲜血唤醒沉睡之狮,任铁拳洗雪病夫之耻……”
韩今宵也笑了:“咋就不记得,知道我那时候怎么学会揍人的吗?就这些片子给看的,暴力和血性就这么着再分不清了,瞧谁不顺眼就拿拳头招呼着,还他妈觉乎着自己是个英雄。”
吴越酒劲上头,猛然把筷子一拍,特别投机:“谁说不是呢!哎还有那个,那个你记得吗?我老学那个,在院子里头举个晾衣叉子——”
“哪个啊?”
吴越指手画脚地模仿:“就是那个啊——赐给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韩今宵给呛着了,黑亮黑亮的眼笑笑地看着他:“那玩意是我妹妹看的!每天都要去同学家,四五个小孩挤在一个十四寸黑白电视前面,一回家就朝老子喊我是希瑞啥的,特傻逼,就和你现在似的。”
吴越酒喝的有些多了,支在桌上哈哈地傻笑,一张脸烧的红红的,笑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cāo,不对,你骂谁傻逼?你丫才傻逼呢!”
“傻逼……”吴越咕咕哝哝地骂着,瞧着韩今宵,忽然又笑了,“对了,韩今宵,咱说这半天了都是我在说,你呢,你还没告诉我呢——”
“告诉你什么?”
“别在这儿和你二爷装傻充愣,说说呗,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
韩今宵没怎么醉,韩老板酒桌上了千百回了,吴越那里会是他的对手,韩今宵说:“老子小时候有啥可说的,肯定没你大院里头的人生逍遥。”
“……唔……啥?逍遥?”吴越愣了一下,努力消化着这个词的意思,好像在消化一个和自己全然没有关系的东西,半天一口老白干儿就给呛喉咙里了,火烧火燎地浓呛滋味,火焰一般烧灼着,他猛地咳嗽起来,脸愈发的红,简直就和那天韩今宵把他从浴室里抱出来那会儿没差。
韩今宵看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吴越泛着泪花笑着,也不知是笑出来的泪,还是给呛到了流出来的泪,一双凤眼湿蒙蒙地,脸红红的:“逍遥?你说老子逍遥?”
“麻痹了,老子逍遥还用得着搬出来住?你是不知道那群人,乌泱泱的一团糟,黄储那副德性的人一抓一大把——我,我哥——他丫就是一,咳咳,一天打雷劈的鸟人,你知道吗?”
他拧着小细腰回过头来,从胳膊弯里露俩只又湿润又明亮的眼睛,看着韩今宵,忽然起身,一把揪住韩今宵的衣襟,力气极大地把人拽过来,黑眉竖立,几乎贴着人的鼻子:“就是一鸟人!你肯定不知道!破玩意的……说出去都嫌丢人!妈的,老爷子都被他气的住院了,丫还那副熊逼德性!我有时候……有时候真想掐死他!掐死了算了!!”
韩今宵有些信不过自己的耳朵,贴着他的嘴唇,有些低哑地说:“你疯了,……那是你亲哥。”
吴越眼珠子都快抵到他睫毛了,盯着盯着他也发觉吃力,简直都快斗**,干脆又把人一巴掌推开,腰一拧,又水獭似的歪爬在桌上,喃喃着:“……哦,对……我……亲……哥……”
“吴越?”
韩今宵凑过去看他,吴越歪趴在自己手臂胳膊上,挺迷茫地瞧着韩今宵,眼神没有焦距,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下意识的应话。
韩今宵回头看看他那瓶还剩大半的二锅头,cāo了,这小子酒量也不咋的,以前没怎么喝过吧……
“走了走了,你医生让你喝酒了吗?”韩今宵去拉他。
吴越挣扎着:“别动,再动我一枪点了你!”
韩今宵:“……”
小摊的老板过来:“你朋友怎么给醉成这样啦,他是不能喝酒还是怎么着?要帮忙搭把手吗?”
韩今宵松开两颗衣扣,干脆敞开被吴越拧扯的完全不像话了的衣襟,一边试图去架吴越的胳膊,一边和老板说:“麻烦帮忙叫辆出租,丫撂蹄子踹人,你别靠过来,他脚劲大,回头别给一脚蹬了进医院!”
好不容易把人塞进车,吴越这时候也不好好坐着,和颗烂菜叶子似的东倒西歪。韩今宵擒拿的技巧力道都使出来了,这才扣住吴越挣扎着的胳膊,把人拧在后座,热的一身闷汗。
“师傅,大石桥胡同!”
“不要!要去东四北大街东侧!”
韩今宵怒了:“那我家!”
“?”吴越愣愣看着他,“他妈你谁啊?”
韩今宵:“……”
吴越眯着眼睛凑进了看,看着黑夜中霓虹灯光影下那双黑耀石般的眼睛,那双他刻骨铭心惦念了十年,想要面对,想要追逐,想要超越的眼睛。
忽然,伸出手,因为酒精而滚烫的指尖在韩今宵的眼皮上碰了碰。
韩今宵像被猫的舌头舔着了似的,蓦然窜起股暴躁的麻酥,粗糙的悸动。他压低了声音,去掰吴越晃着的手:“干什么你——”
吴越摸着韩今宵乌黑犀硬的眉毛,眼皮,瞧着那双眼睛,慢慢地,怔怔地说:“你丫是……韩今宵?”
“废话!可不就老子吗!”
“哦……”吴越沉默了一会儿,诡异地盯着他看,韩今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把头扭开,就瞧着吴越脸色忽然变了,面前一个行人抢黄灯,出租司机一个急煞,吴越身子一倾,整个上身栽倒在韩今宵腿上,“哇”的一下吐了个天翻地覆!!
韩今宵半抱半架着这人进大杂院儿的时候脸都是青的,人司机车上给吴越吐的惨不忍睹不说,酒劲这会儿已经完全上来了的吴越就和一块超大的驴打滚似的,粘乎乎软绵绵,手劲稍微撤丫就能咕咚一下倒地上去!
韩今宵那叫一个憋火啊,你说你不能喝你还装什么酒神,趁什么能耐,他妈叫酒的时候那是一个寒气干云气势浑雄,结果呢!一瓶二锅头还没见瓶颈那儿呢,丫就能醉成这样!绝逼了!
“钥匙呢!”韩今宵特郁闷地问那家伙。
吴越一手紧紧搂着韩今宵的脖颈,秋天天有些凉,经历过冻伤的这位爷有些个冷过敏,迷迷糊糊地就要把脑袋身子都一骨碌地往旁边那个大热源怀里拱,滚烫烧红的脸蹭着韩今宵的颈脖子窝,喃喃着:“钥匙……啥钥匙……”
“你家门的钥匙!”
韩今宵一肚子的火,被这毛刺刺的脑袋蹭的直激灵,躁动顺着腹脐一路窜上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直起兴奋的**皮疙瘩:“你家门的钥匙呢?你给搁哪儿了?”
“和手机一起……”
“手机你搁哪儿了?!”
“左边?不对……”吴越哈哈笑起来,“好像是右边裤兜子里,你猜是左边还是右边?”
韩今宵心想老子猜个屁!老子直接把你裤子撕了甭说是左边还是右边都他妈给掉出来!
他低声咒骂着,用力拧着吴越东倒西歪的劲儿,把人脑袋往旁边推了推,伸手粗暴地去翻吴越的裤兜。
低腰牛仔裤很紧,贴着大腿,勒着腿部长直有力的线条,韩今宵的大手在左边裤兜里翻了翻,没有,□妈,又要暴躁地去右边裤兜翻找。
吴越却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发的太狠,自己重心不稳往后狠狠撞在了枣红色的老式木门上,门板吱呀呀的。
他的擒拿准狠,简直就好像忽然清醒了一样,但韩今宵知道没有,醉酒的人和清醒的人眼神是不一样的,吴越一向澄澈清明,泛着大自然的纯透的那双眼,此刻就像起着大雾,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地映着韩今宵的脸……
“你想干啥?”吴越压低声音,有些威胁地小声质问。
“……”韩今宵觉得喉咙烧热,其实他早给这崽子蹭硬了,这厮从头到脚都是他稀罕的型,说对这小子没想法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之前一直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和危险,压抑着,按捺着,对雄性本能的渴望视而不见。
吴越带着些拷问色彩的扣着他的手,甩到平时,吴警官大概还有一番他自己的威严在,但这会儿,就那和料酒放多了似的诱人的小猪蹄子搭在那儿,威严没有,危险性,倒是硬生生飚到了红色预警的档次!
韩今宵盯着他,原本就有些烟嗓的喉咙愈发的低沉嘶哑,他胁迫地逼视着眼前的小蹄膀:“松手。”
“松你大爷!”吴越大概以为自己是在审犯人呢,剑眉怒立,“说!你想干啥!”
韩今宵也怒道:“拿你钥匙!!”
“……”吴越被这怒兽般的一嗓子震的有些发愣,眨了眨眼,又盯着眼前的这位,费力鉴别一番,“韩……今宵?”
“他妈这会儿认出老子了?!松手!”
“哦……”吴越把手慢腾腾的松开了,靠在门上。
韩今宵暴躁地去翻他裤子右边的口袋,粗砺的大手在狭小的裤兜缝隙里翻腾着,□狭隘的空间,隔着层布料贴着大腿烫热敏感的皮肤,毛孔收缩着感知那属于雄性的野蛮的力道……
韩今宵拿到钥匙,手却一下子僵住了。
吴越也硬了……
年轻人,男人,感官和刺激永远是主宰身体最重要的,头脑反而倒是其次。尤其是在老白干儿的作用下,这种原始的天性和粗野的本能被完全扩大暴露出来,几乎不留半点的情面。
吴越这会儿神志不清不楚的,还以为自个儿又是在做那啥狂野的梦呢。
理智负溢,感觉完全趁了上风,吴越就觉得那贴近腿侧私密的粗暴翻腾忽然停了,他觉得突兀,觉得不高兴,难受!
丫不喜欢这那种梦,但既然做了做不痛快也不成!
吴越一把扯过韩今宵敞开的衣襟,把那具魁梧岩石般刚硬的身躯猛的扯过来,坚实的xiōng膛凶猛地碰撞在一起,吴越被砸的闷哼一声,裹挟着够呛的疼痛,伸出胳膊用力拉下韩今宵的头颅,二话不说,狠狠啃上去!
这玩意压根不能叫亲吻,他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韩今宵就尝出来了,这小子绝对的初吻,屁个经验都没有,上来是直接拿尖利的小牙齿啃人嘴皮子的!
韩今宵的嘴唇给人啃破了,血淌下来,吴越亲完了一把又把人推开,指着人怒骂道:“cāo\你妈!你丫流氓!”
“……”韩今宵要不是确定自个儿绝对没喝醉,就单看吴越那架势,还真的怀疑刚才是自己啃了这崽子,不是这崽子啃了自个儿。
咱俩他妈谁流氓谁啊!
韩今宵眼睛里烧着火,肝火肺火丫都全给涌到小腹去了,下身早就硬的发痛,他从来就不是个正人君子,暴力,冲动,血性,在床上也是一样,对徐颜他们从来是兴头就来了直接扒了裤子让人跪下给他舔,让他cāo。
他韩今宵本来就是一流氓——凭啥对吴越这么捺着?还不是觉得稀罕这小子,觉得这小子特纯净,和旁边的那些野花野草都不一样,不能来糙的。更何况了,自个儿这刚害的人差点丢了条命,他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对不住吴越,这才一路过来忍着捺着。
结果这叫啥事儿?这崽子竟然敢啃他!啃完之后还反咬他是流氓!
韩今宵狠狠抹了嘴唇上的血,垂下浓黑的睫毛冷冷瞧了手背上的鲜红一眼。丫够狠,就算是最胆大最受宠的傍家,也从来没谁敢拿牙齿咬他,更何况是咬到流血的地步!
“你他妈,说谁流氓?”韩今宵一掌狠撑在门板上,凶神恶煞地把吴越抵在狭小的空间里。
吴越就算喝的神志不清了,脾气也一样冲,下巴一扬,喉结暴露:“cāo\你妈,你流氓!韩今宵你就是一流氓!”
韩今宵没等他话音落下,抬起粗糙的大手,猎豹扑杀般暴力地捏住这小子的脖子,吴越的后脑勺砰的撞在大门上,他贴过去,淌着血的嘴唇贴在对方耳边。
“……听着,老子今天就他妈流氓你了!你丫自找的!”
两人抵在门上扭打纠缠着,韩今宵一手把吴越力量惊人的右手固定在头顶,吴越在他厚硬如磐石的身体下挣扎翻腾着,抬脚要踹人,伸出的脚却被韩今宵的腿绊住,扭绞在一起,左手撕扯着韩今宵的耸动的肩膊,韩今宵一边挡绕着丫的蹶子,一边暴躁毫无章法地开门。
钥匙插了好多次才插\进锁孔里,被狠狠拧了几下,门砰的弹开,直接撞在墙上。
两个兽性烧头的男人没了门板的支持,腿脚又这么互相绊住,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往房间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砰的摔过去!
韩今宵没有经过思考,本来扣着吴越的手在两人一起扑倒在地的瞬间移下来,垫住吴越的脑颅,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保护的动作做的有多自然……
“咝……cāo!!”
吴越脑袋没有磕着,身上却被摔的痛死,他自己的重力作用加上韩今宵魁梧的身板,这么一砸,简直像把血肉躯壳里的啥大骨头小骨头都给拆碎震裂了。
韩今宵撑起身子:“咋的了,摔疼了还是哪儿磕着了?”
“你……你……”
吴越也反撑着手臂半坐起来,手揉着自己摔痛的肩膀,一双含着怒的凤眼火烧般盯着韩今宵。
韩今宵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没想到吴越深吸了口气,怒嗥把话给吐全了:
“你妈逼!!”
噼哩叭啦的骨子里的痛把吴越浑身的毛都刺溜起来了,小警官凶狠地翻身坐起来,猛地把韩老板掀在地上,弹回去半掩着的门也随着韩今宵反方向的躺倒而狠狠砸着,猛然关上!
吴越骑跨在韩今宵身上,手掌啪的撑在韩今宵头侧,刘海低垂,这样倾身剑眉倒竖,怒瞪着他,他这会儿觉乎着这又是一场春梦,特别郁闷为啥做梦的对象又是这孙子熊玩意儿,不爽着呢:“说你流氓你他妈还冤枉了,cāo了,不是流氓你跟爷磨叽什么!你还敢摸爷裤兜……”
“信不信爷把你手给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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