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楷，我们来猜拳。」我握起右手拳头，告诉他：「要是我赢你，那就表示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如果你赢了，就算以后我没办法跟你联络，你也不能怨我。你不是说你的赌运一向很好吗？试试看这次能不能扳回一城吧。」
陈易楷起先疑惑不解，想了一下，便拧起眉头，「等等，这规则好像有点奇怪，要是我赢了，不就代表妳可以跟我切八段？应该是我赢了，我们就能再见面吧？」
「所以才要测试你的运气啊，输又不一定是坏事。如果你说输就输，那就表示你的赌运真的很好，不是吗？」
他盯住我的拳头，难得出现犹豫的凝重神色，旋即转开头，「不要，我不想玩。」
「哎唷？我们这位有型的超级大帅哥，连被学校记大过都不怕，竟然怕猜拳？」我取笑他，「我只是想跟你玩个游戏，又不是真的代表什幺，用不着这幺认真啦。如果你不跟我玩，我现在就和你切八段喔！」
陈易楷瞥瞥我，无奈地叹口气，举起右手。「知道了，猜就猜。」
于是我喊出口令，在两人出完拳的下一秒，我的时间彷彿停滞。
喊出布的瞬间，我耳边听见的不是自己的声音，竟然是羽菁学姊的声音。
「输了！」陈易楷对着自己的剪刀手欢呼，「我输了，谢永恩，我输给妳了！我的赌运果然还是很好，居然真的说输就输！」
「别人听到你这句话，一定觉得你脑筋有问题。」我莞尔，「太好了，不需要切八段了。」
「原来妳也会玩这幺幼稚的游戏啊？既然妳赢了，就要说到做到，要保持联络。等我拿到新手机，离开台湾前会再打给妳，不准不接喔！」
「知道啦，陈易楷你很啰唆欸。」
他笑了开来，就像被父母允许买玩具的小孩，开心得又用力抱了我一次。
午休钟声敲响时，陈易楷扬起双臂，在一片灿烂阳光下对我说再见。
他频频回头，想确定我是不是还在原地，每回头一次，他那张被照得发亮的脸，也会再度牵动着我的视线。
直到他不见人影，我才终于迈开步伐，準备跟着离开，脑海深处此时却响起了声音。
那些声音忽隐忽现，时而嘹亮，时而沉吟，彷彿在我耳边歌唱一般。
「那是祕密。」
「妳知道他??」
「不能说！」
「我早就知道——」
「啊哈哈，谢永恩啊。」
「妳猜猜看。」
「我不是跟妳说过了吗？」
「嘘！」
「妳别讲，别讲。」
我站立在原处，盯着脚下的影子。
当那些声音最后被身边颳起的风吹得支离破碎，我的耳边才恢复一片宁静，脑海里也没有人再说话了。
和陈易楷猜拳的时候，我能确定听到的是羽菁学姊的声音，可是这一次同时说话的人实在太多，我分不清楚谁是谁，有些声音我甚至觉得非常陌生，完全不晓得是什幺人在说那些话？
我的脑中第一次跑出别人的声音，是之前我为了曼书学姊，要求跟陈易楷结束在旧教学大楼碰面的关係，离开时突然听见有人对我说话，当下我还以为是陈易楷。
从那一天开始，无论我在哪里，就算明明只有我独处，还是会莫名其妙听见别人的声音。那声音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三个人，有时是一群人；而那些声音往往出现不久，会突然地来，也会突然地走。
起初我没意识到或许是自己有什幺问题。只是，在悲伤了这幺久以后，我才好奇那些声音到底在说什幺？是出自于谁的口？从哪里来的？甚至会开始期待听见它们，因为我不只一次在那些声音里找到羽菁学姊。
现在的我，已经渐渐习惯与那些声音共处，不影响生活，也不觉得有什幺大不了。儘管除了羽菁学姊，我还是不知道其他声音究竟是谁。
羽菁学姊、曼书学姊，还有陈易楷。
他们都离开了，我只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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