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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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5(2/2)

    韩左左怎么忍心让他独自一人,在遥远的他乡颠沛流离,怎么狠得下离他而去,留他承担这无边寂寥。

    心里的那架天平,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韩左左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握着韩琬的手认真地说:“妈,对不起,我想要自私一回……你放心,我会让自己幸福!”

    韩琬咽下到嘴的话,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行了啊,你安安心心过自己的生活吧!妈还要去上班,迟到了这个月全勤奖就没了!”

    韩左左抱了抱她,轻声说:“对不起,不要担心我!我……走了!”

    韩琬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点了点头说:“去吧,我也得赶车了,快迟到了!”

    韩琬对她挥挥手,紧紧攥着包带,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飞快上了驶过来的公车。

    韩左左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车,才拦了出租回家。

    韩左左不知道郎熙还在不在公寓,过去这个时候他已经去上班了,可现在她一夜未睡,精神虽然亢奋着,却全然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思,只想回到那间温馨的房子。

    韩左左推开门,惊喜地发现郎熙还在,显然也是整晚没睡,动也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她的眼底有了淡淡的血丝。

    韩左左沉默地走上前,还未开口就听到郎熙低哑的声音,缓缓地问道:“你决定了?”

    韩左左点了点头,吸了口气沉声说:“我想了一夜……”

    郎熙双目沉沉地看着她,不听她的决定抢先开口道:“我也决定了!”

    韩左左微微一怔,默然地坐在他身边。

    郎熙转过脸望着外面初升的太阳,乌沉沉的眼底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大左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啦,她下定决心要抛下一切跟着四叔走~

    于是……四叔的决定捏?

    四叔,快快雄起!

    54、晋江独家发表

    “韩左左!”郎熙面容冷峻,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曾说过,你既然答应绝不离开,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反悔,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行!”

    韩左左心底一震,像是细细的弦紧缚着脆弱的心,另一端缠绕在郎熙的指上,轻轻动作,便拨动整个心脏。

    郎熙缓缓转过脸,盯着她慢慢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很自私,不懂得成全!我知道你有牵绊不舍,也知道你跟在我身边可能无法安定。可是,我说服了自己整夜,说服不了自己放手。我宁可你心生怨恨,也不想你离我而去!”

    郎熙眼中有狠绝的光芒一闪而逝,斩钉截铁地说:“所以,韩左左,不管我去哪里,你都必须不离不弃!”

    屋子里一时安静到了极点,韩左左满腹的言语顷刻间忘得一干二净。这样理直气壮的强势命令曾经是她最为反感的,可如今,郎熙那份固执的霸道,竟让她心生无尽的感动。

    郎熙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选择,又像是全然不在乎她的决定,那种势在必得的沉稳,掌控一切的气度,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增添了致命的诱惑。

    韩左左终于张开口,才发现嗓子堵得厉害,沙哑的声音平静地叙述道:“我英文不好,四级重点词汇都背不全,口语课完全听不懂外教在说什么……”

    郎熙眼神一动,抿着薄薄的嘴唇,下巴也绷得紧紧的。

    “所以……”韩左左微微一笑,“你要负责在m国给我找个口语速成班,在我交流没障碍之前,必须做我贴身的向导!”

    郎熙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番,虽然仍是淡定的语气,却能分辨出其中声线的细微颤抖:“可以!”

    韩左左继续道:“我明天就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你得帮我保留住我的学籍。”

    郎熙的眼中染上笑意:“你放心,我会打理好一切!”

    韩左左不理,沉吟片刻说:“对了,还有……”

    话还没说,便被郎熙堵了回去。

    郎熙根本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一手按在她细滑的颈后,一手大力揉着她的后背,凶狠地吮吸着娇嫩的唇,突然的袭击让韩左左猝不及防下磕到牙齿,酸酸的疼,却在郎熙铺天盖地的如火热情面前不值一提。

    韩左左向来有点畏惧他的强势侵犯,此时却控制不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情绪,明明在一连串凶猛的进攻下溃不及防,仍然拼了命地迎合着他的索取。

    韩左左不甘示弱地伸出手,紧紧抱着他的头,唇舌激烈纠缠。

    郎熙显然被她的热情刺激到了,纤细的身躯被紧紧按在怀里,这样柔软娇弱的身体,却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力量,和一往无前誓不回头的勇气。

    两人都忘情在这样的拥吻中,紧密纠缠的唇舌让胸腔中的空气渐渐稀薄,窒息的难受逼得两人微微分离,短暂喘息后又迫不及待地紧贴在一起。

    韩左左脑海中的意识渐渐飘忽,全身的感官只能体会到男子特有的灼热,灼热的唇舌,灼热的胸膛……像热气腾腾的铁烙,将此时难舍难分的汹涌情感,深深烙在了心底。

    疾风骤雨般的吻蓦地温柔下来,有力的舌尖一点点描摹麻木的红唇,含着肿胀的唇瓣轻轻吮吸,无限缱绻。

    郎熙微微退后,黑亮的双眸如同曜石,勾着唇角粗喘着低声道:“这是不是……相濡以沫?”

    韩左左笑了笑,奖励般亲了他一口:“这次成语没用错!”

    郎熙温柔地理着她的发,坚定地说:“你喜欢这里,我保证很快就可以带你回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在外流落的感觉!”

    韩左左用手指描摹过他的眉眼,柔声说:“阿熙,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能让我感到安心。”

    在哪里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有没有你。

    只要你在,就能让我心安,你在的地方,就可以有家的温馨。

    郎熙眼神微缩,沉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韩左左撇撇嘴笑起来,挑着眉打趣道:“怎么,你不是想让我这么喊你的吗?还偷偷改了我手机上的备注……”

    饶是郎熙一向淡定,此时也不由面色发窘。

    请原谅情窦初开的独占欲强烈的霸道老男人那针尖大的心眼吧!

    他就是对“阿霖”耿、耿、于、怀!

    韩左左惊讶地瞪着他,伸手捻上他微红的耳垂,啧啧称奇道:“原来阿熙你也会害羞啊!”

    郎熙面色沉稳,淡淡地反问:“害羞是什么?”

    韩左左忍俊不禁,捏了捏他愈发红润的耳垂调侃:“装啊,继续装!啧啧,这耳朵热得都快烧起来了哟!”

    郎熙漠然地开口:“哦,大概邱霖又在背后骂我了!”

    韩左左:“……”

    埋头苦干的邱霖小青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全然不知自己无意中犯了老大的忌讳,又被无良的老大顺手当做了挡箭牌,愁眉苦脸地望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揉了揉鼻子嘟囔:“擦他大爷的,谁在背后骂老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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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最痛苦的莫过于犹豫不决、无法选择,真正下定了决心,就算前路出乎意料的坎坷艰难,也会有一种轻松释然的感觉。

    韩左左挣扎了一夜,选择了自私追求想要的幸福,不管不顾地抛下所有,决心天涯海角都跟在郎熙身边。

    做出这样近似疯狂的决定后,韩左左居然隐隐生出一丝畅快,有种肆意挥洒青春的洒脱,连身体中的血液都随之沸腾起来,翻滚出深深压抑的叛逆因子。

    从来不知道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如此之多,韩左左从来都是理性的、冷静矜持的,绝不会如此不留后路。

    可谁让她就非他不可了呢?

    也许以后会遇见形形.色.色的男人,其中不乏更好更适合的选择。可这世上只有一个郎熙,曾在她最美的年华,亲手种下十里桃花。

    这灿若朝霞的瑰丽,给足了她一往无前的勇气。

    而郎熙岿然不动的守护姿态,也让她坚定了不离不弃的信念。

    既然决定了,韩左左便不再纠结于离愁别绪,反正又不是不再回来,如果想念这里了,飞回来看看就是。

    和郎熙简单商议了一番,两人便分头行动。

    郎熙回公司夜以继日地做最后的安排,将恢弘转移到苏星越的名下,反正账目已经填平,只要他离开,恢弘就能够相安无事。

    得知老大要带着嫂子回到m国大本营,最兴奋的莫过于邱霖了,被折腾到委顿的面容立即焕发光彩,双手捧胸歌颂了英明的嫂子一番,便兴致高昂的和弟兄们商议去了。

    而韩左左这边却显然轻松多了。

    写好了休学申请书交上去,自有郎熙帮她办妥。

    米亚的工作投注了她很大的心血,如今正是事业稳步上升的阶段,骤然放弃虽然十分不舍,但也别无他法。

    因为当初签的是合同制,所以辞职手续也比较方便,韩左左打好了辞职报告,本来打算亲手交给汉娜,并当面感谢她的栽培,后来考虑到不方便解释她辞职的原因,想了想塞入了信封,和写给桑彤的离别信放在一起,准备转交给桑彤。

    韩左左不敢当面告诉桑彤,在信里简单交代了情况,并请她帮忙处理一些琐事,剩下的就是长篇大幅的道歉。

    韩左左将信封粘好,默默祈祷桑彤看到后不要暴走。

    剩下的就是准备行装了。

    m国不久前刚刚去过,那里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韩左左便简单收拾了两人的行李,将公寓彻底打扫了一遍,然后拿罩子罩住家具以免落灰。

    郎熙动作很快,已经订好了当晚的机票。

    韩左左和他在电话里确认了见面的时间,郎熙还有事要忙,让她到时候直接去机场,他会在门口等她。

    韩左左环顾着早已经熟悉的房间,心情突然就惆怅起来。

    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早,韩左左检查了自己的行李,猛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东西忘记带了。

    郎熙送的那副翡翠飘花描金手镯还落在周家,当初因为知道它价值不菲,带出去太过招摇,所以韩左左把它藏在了卧室的衣柜里!

    韩左左自然不会忘记这副手镯承载了郎熙怎样的情意,还记得他当时说过,翡翠手镯象征着圆满,这样意义非凡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带走!

    看了看时间,韩左左立即拿了钥匙出门,匆匆往周家大宅赶去。

    郎熙将手头上的事情了结,正准备回家和韩左左温存片刻,就接到了周老爷子的传唤。

    郎熙皱了皱眉,想到这次能这么顺利地离开,并保留住恢弘的大部分实力,老爷子帮了不少忙,虽然不太情愿,可还是开了车回去。

    周家大宅此时只有周广荣一个人在,空落落的大屋莫名显得沉闷压抑,连院子里整天叽喳闹腾的灰鹦鹉都消停了下来,安静地蜷缩在笼子里。

    周老爷子见了他没有一点好脸色,冷冷地命令他到书房来,便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

    郎熙沉默地进了书房,随手掩上门,自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事?我赶时间。”

    周广荣面沉如水,双目凌厉地盯着他,冷声喝道:“赶什么时间?飞机不是七点多才起飞吗?来得及跟自己父亲告别!”

    郎熙皱了皱眉:“有必要吗?”

    他当初回来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走也自然无需请示他,再说他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的行动全在周广荣的掌握中,甚至能那么顺利拿到机票,也是周广荣的面子。

    周广荣闻言气绝,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骂:“养不熟的白眼狼!郎月就教你这么目无尊长的吗?”

    郎熙眼神一凛,漠然地说:“我妈只教过我如何让你悔不当初。”

    周广荣冷笑:“你总算承认了!好,好,好!我周广荣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不惜自毁前程也要拉我下水,甚至豁出了命地替母报仇!”

    周广荣猛然怒吼:“她是你母亲,可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周广荣胸膛剧烈起伏,看着面色冷然的儿子,愤怒、恼恨,还有血缘中天生的父子之情,齐齐涌上心间,交织得整颗心滋味莫名。

    周广荣一双锐利的眼中流露出的情感复杂到了极点,冷冷地说:“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恨我当年抛弃你母亲,让你们母子俩受尽苦楚,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当时并不知情,不知道郎月怀了你……她生性偏执,思想极端,所以才孤苦半生!这里有我的错,可最大的原因还是她自己!”

    郎熙面对他的怒火全然沉默。

    周广荣叹息:“你真要置周家于死地不成?你参与军火买卖不就是为了拉我下水么,虽然没有直接触犯法律,可身为我的儿子,已经为我惹来了不少麻烦!你利用恢弘洗钱,孙洪亮那帮人差点把我折腾降级,好在你及时收手,填补了亏空,才没有酿下大祸!这些我都清楚,可我自觉欠你太多,所以从来不曾说过……老大老三都独立出去,只有老二还留在本家陪我,明义宽厚,对你向来亲近照顾,你难道要拖着你二哥一家不成?”

    周广荣神色有些颓然:“为了报复我、报复周家,你已经做了太多……甚至不惜引诱左左那丫头,你就那么恨吗?左左还是个孩子,你接近她毁了她,让你二哥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天翻地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了你那不负责的母亲,难不成要赔上你的一辈子!”

    韩左左跑到周家,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本来就心虚,不想跟精明的周老爷子碰上,便没有声张,轻手轻脚地上楼,从衣柜里翻出手镯,塞进兜里。

    扫视了一圈,韩左左叹了口气,不知道下次再回来,又是什么光景!

    韩左左悄无声息地下楼,刚走到客厅就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激烈的怒喝。

    韩左左吓了一跳,好奇地循着声音走去,才发现是从周老爷子的书房传出来的。

    这间书房是周家最权威的所在,每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周老爷子都会把人叫到书房去谈。

    不知道谁那么倒霉,让周老爷子气成这样……

    韩左左耸了耸肩,正想趁无人发现尽快离开,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话。

    “为了报复周家,你已经做了太多,甚至不惜引诱左左那丫头……”

    “你接近她毁了她……”

    韩左左猛然顿住,连呼吸都立即屏住。

    四周静悄悄的,不知道等了多久,像是一瞬,眨眼即过,又像度过了无数个漫长岁月般,沧海已成桑田。

    房门虚虚掩上,郎熙冷漠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字字都如闷锤,重重敲击在心上。

    “不愧是t市最年轻的将军,明察秋毫,果然英明!”

    韩左左只觉得耳边尖锐嗡鸣,大脑倏然一片空白,全部的感知都消退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居然可笑地想着,原来郎熙的中文没那么差,你看,“明察秋毫”这个成语不是用得很妥帖吗!

    韩左左慢慢地移动脚步,踩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居然比踩在刀尖上还要痛入骨髓,一步步艰难却迅速地走出周家大门。

    韩左左步子迈得很稳,却掩饰不了仓惶逃离的狼狈。

    直到下午热烈的骄阳猛然刺入眼底,韩左左才惊觉自己居然忘记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多留言都说四叔会心软,为了大左不为难而选择自己选走他乡……

    四叔yīn沉沉地笑:“天真的姑娘哟,你们把男人的心肠想得太梦幻!”

    于是,大苗要剧透一下,免得大家抓狂,四叔不渣,从始至终没渣过!误会啊误会,狗血啊狗血……

    然后这是请假条,大苗要回校,周二晚上才返回家,中间没法更新了,抱歉呐~

    想必看到这儿的姑娘们又要鞭打大苗了,因为大苗再次断更在如此销~魂的地方……

    55、晋江独家发表

    韩左左跌跌撞撞地逃出去,没听到书房里,郎熙带着明显嘲讽的冰冷话语:“知子莫若父,果然生不如养,我继承您再多的基因,二十年的分离,到底还是算不得父子。”

    周广荣脸色猛然一变,顺手抄起桌边厚重如砖的军事典籍,毫不留情地砸了出去。

    郎熙头一偏敏捷地避开,对擦着耳机略过的呼呼风声毫不在意,淡淡地继续道:“这算是老羞成怒吗?何必呢,不管你多么自以为是,对我指手画脚,我都可以看在那稀薄的血缘关系上不去计较……只要你不触碰我的底线。”

    郎熙双目如炬地看向他,那如墨般深沉的眼睛和周广荣的一模一样,一样的执拗倔强,不可一世,也是一样的充满了危险和压迫。

    “韩左左,就是我的底线!”

    郎熙说完,站起来转身离去,在门口顿了顿,侧过头道:“哦,忘记说了……您实在不必杞人忧天,我母亲是比您重要了那么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我是不会为了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纠葛让自己不痛快的,更谈不上什么怨恨报复。”

    在郎熙看来,爱和恨,都是太过深切的感情,必然浓烈刻骨。

    他生性淡漠,在遇见韩左左之前很少有什么能引起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对待不在意的,一向视而不见,又怎么可能将自己所剩无几的情感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所以,上一辈那点无聊的纠缠,根本不值得他去费心。

    郎熙想了想,缓和了语气说:“这次多谢你……再见!”

    郎熙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对身后沉沉注视他的父亲,对这个周家,没有丝毫的留恋不舍。

    而年轻时征战沙场的铁血兵王,最年轻骁勇的将军,此刻如迟暮的老人,颓然坐在桌后,望着儿子的背影,面色伤感。

    傍晚清风徐徐,天际一片昏黄,下班高峰期车来人往,行色匆匆的喧闹城市更让韩左左觉得自己心如死灰,只剩下一具干瘪行尸,漫步目的、却又无处可藏。

    周家大宅曾是晚清某位高官的私人别院,民国期间被改造成当时流行的洋房,却还保留了以前古色古香的院落。后来城市规划建设,以这所私人别院为中心建立了t市有价无市的别墅区。

    这片小区坐落在市郊山间,距离市区很远,韩左左自己都不知道她踩着十几厘米的细跟单鞋,是怎么从盘山公路上一步步走下来,又是何时从偏僻少人的郊外,走到了繁华喧嚣的市区。

    总之,韩左左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夕阳坠在天际,只剩下一条黯淡的金边,路旁的灯也已经渐次亮起。

    韩左左从包里掏出震了一路的手机,看着屏幕上欢快跳动的“阿熙”,面无表情地扣下了电池。

    市中心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商业大厦上竖着的led屏幕,跳出一个走动着的巨大钟表,北京时间整点报时,七点已经到了。

    喧闹的声音霎时如潮水般退去,四周安静得好像只剩韩左左一个人,沉缓的钟声响在空旷寂寥的天地,“咚”一声,如闷锤重重敲击在心上,震得灵魂都在颤抖,又像一个休止符,悠悠回荡着曲终人散的炎凉。

    在这样的时刻,黑蒙蒙的天幕仿佛划过一道光,与九重天上传来的轰鸣一起转瞬消逝,带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韩左左静静地仰望着星月全无的黑色夜空,等到钟声沉寂,才低下头继续前进,恍惚间被踩着轮滑匆匆飞过的少年撞到,一下子扑在路边的花坛。

    韩左左忍痛和身边一脸歉意的少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他走后,从口袋里掏出方方的小盒子,果不其然,盒子在刚刚跌倒时,磕在花坛边压瘪了,里面莹润的玉镯,碎成了几段。

    韩左左几不可查地叹息,将镯子放回口袋,茫然地穿行在人潮之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

    傍晚在湖边散步的人不少,韩左左趴在栏杆上,低头看着黑黢黢的湖水,水面细纹波动,如雨滴落入。

    韩左左愣愣地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多么讽刺,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枯坐整夜的自己于旭日东升的灿烂霞光中,做出了此生最疯狂最重要的决定,以前所未有的勇气,做好了为爱情牺牲全部的准备……不过短短一夕之间,那带着梦幻色彩般的爱情阁楼,顷刻坍塌,溅起的尘土呛得人涕泪横流,让灰头土脸的她狼狈可笑到了极点,如无知追逐着海市蜃楼的可怜迷路人,为了并不存在的绿洲,将最后一点力气,耗尽在茫茫荒漠里。

    等到夜色沉沉,周围散步小憩的人全部离去,韩左左再难支撑,顺着冰冷的栏杆滑倒在地。

    过往一幕幕回放,韩左左苦苦追寻,在那些甜蜜幸福的回忆里,始终找不到郎熙明确的只言片语。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过喜欢或爱。

    可笑她被那点甜头蒙了心,成为一只受到香味引诱的老鼠,钻进油瓶忘我的沉醉,撑得油满肠肥,将自己困死在坚固狭窄的瓶中。

    万念俱灰,不过如此。

    机场候车室,刻板的女声一遍遍提示着乘客登机,邱霖急得团团转,硬着头皮站在yīn沉着脸的郎熙面前,弱弱地劝道:“老大,要不……您先进去?我在这儿守着,或者帮嫂子订下一班票……”

    郎熙的双眼流露出一丝焦急,缓缓摇了摇头,锲而不舍地一遍遍拨打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郎熙将手机从耳边狠狠放下,捏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而指甲泛白,紧紧抿着的薄唇,和脸上yīn沉冷厉的表情,看得邱霖心惊不已。

    “老大,这两天我们动作频频,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警惕……周老将军好不容易才疏通了关节,今晚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邱霖满面恳求,急切地劝道:“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嫂子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您先走,我留在这里,保证后脚就把嫂子带到您面前!”

    郎熙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机场明亮的灯光都暖不了他分毫,眉宇之间一派冰封,却显示出无法撼动的执拗。

    邱霖心里忍不住骂娘,通道那里已经没了人,估计除了他们,都已经上了飞机!

    “老大,我求求你……”

    “邱霖!”郎熙终于开口,不顾一切的疯狂目光,让邱霖的心瞬间沉到了底。

    “你走吧!”

    邱霖脸色大变,急急惊呼道:“老大!”

    郎熙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黑色的眼底是汹涌流转的坚毅:“我要回去找她!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邱霖大力摇头:“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不!”郎熙淡淡地开口,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你先走,去那边接应我们!”

    邱霖不同意:“不成!万一要是有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安心?”

    郎熙叹了口气:“不会,不管如何,我都会安然和你碰头!”

    郎熙这么说,邱霖再也无法拒绝,机场最后一遍提示响起,咬了咬牙,邱霖转身飞快地跑进通道。

    郎熙看着他消失,立马向外走去,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公寓,房间里空无一人。

    郎熙站在客厅中央,即便家具已经被白布罩住了,依然让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不同寻常。

    郎熙缓缓扫视了一圈,才知道骤然空落落的屋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这般冷清。

    韩左左的所有物品衣物,都消失了。

    她把自己曾经在这里住过的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

    郎熙心底一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是暗无边际的黑沉,好像暴风雨前死寂沉闷的海面,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大步离开,用力甩上门,惊天动地的声响在夜里尤其刺耳。

    这种时候,实在不应该去而复返,更不应该开着车明目张胆的在市区兜转。

    可郎熙全无心思去顾及自己的处境,一心要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将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从此休想离开他半步!

    韩左左坐在地面,背靠冰冷栏杆,思绪纷杂,绝望地吹了一夜冷风,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实在担忧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会吓坏了晨练的老人家,便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挪着离开。

    走了那么多路,昨晚甚至跑回公寓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扔了,折腾了一夜,脚上细跟单鞋彻底报废了,小母脚趾磨出了血,稍一走动就是钻心的疼。

    这双可是货真价实的当季新款。

    韩左左曾经对郎熙抱怨过dempsey嘲讽她拿过期假货充门面,郎熙当时没说什么,可事后,韩左左就发现衣帽间多处许多高级定制,鞋柜里摆满了新款鞋子,从尺码到样式,都是最适合她的。

    韩左左又高兴又别扭,不愿意让他如此破费,郎熙安抚她说,这些都是恢弘的合作商赞助的,不用花钱。

    这样奢侈的东西太过轻易得到,果然无法心安理得的长久享受。

    就如郎熙,那样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平白被她拥有?

    韩左左索性脱了鞋子,毫不留恋地丢进垃圾箱,赤着脚走在路面,坐了最早一班公车,回到了学校。

    刚走到教职工宿舍楼下,就看到晨光微曦中向自己快步走来的男人,俊朗高大的外表,被朝阳笼罩出淡淡的金边,如从天而降的战神,耀眼得让人见之倾服。

    韩左左不可谓不震惊,没想到他没有走,不由停下了脚步,忍着满心复杂难言的疼,迎上他直直看过来的目光。

    郎熙显然找了她一夜,向来钢铁般强大的男人,眼底有了浓浓的疲惫,紧紧绷着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胡茬,更增添了他一夜苦寻不到的焦急。

    郎熙沉默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腕,一点点擦拭干净,然后用手帕细细裹住伤口,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抬起头。

    韩左左心里一缩,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捏住,疼得她心跳骤停。

    韩左左踉跄着后退一步,庆幸自己流了一夜的眼泪,此时眼底干干,不然估计又要忍不住哭出来。

    郎熙站起身,没有韩左左预想中的愤怒质问,甚至对她的失约只字不提,平静地开口道:“机票已经准备好,时间有点急,恐怕你要在路上跟朋友告别了。”

    那语气平淡的,就仿佛过去每一个清晨,郎熙温柔唤醒她,在她耳边絮絮开口说“早饭已经准备好,时间不早了,再不起床你就要在路上吃了。”

    韩左左收回恍惚的思绪,苍白的脸上浮起惨淡的笑容,喑哑的嗓子透出无尽的绝望:“对不起,我不会跟你走……”

    郎熙恍若未闻,继续淡淡地说:“如果路上顺利,不堵车,还能在机场吃东西……”

    韩左左摇摇头,声线颤抖地哽咽道:“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郎熙对她的拒绝置若未闻,放柔了声音说:“我找了你一夜,实在有点饿了……”

    韩左左再也受不了,崩溃得尖声大叫:“我说了,我不会跟你走!”

    “不可能!”郎熙怒吼,“你答应我的,绝不离开!”

    韩左左咽下满心的苦涩,笑容凄楚:“是啊,我答应过绝不离开,可是我后悔了……我怎么能够抛弃我妈,抛弃我的朋友,我的同学……”

    郎熙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满眼伤痛:“那你就能……抛弃我吗?”

    韩左左痴迷地看着他,将他的轮廓细细描摹在心底,忍着心痛欲绝的难过轻声问:“你喜欢我吗?你……爱过我吗?”

    郎熙微微一怔,双眼满满的全是匪夷所思。

    这个问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若不是喜欢,若不是爱,他怎么会劳心费力?

    这样凉薄的人,若不是爱到深处,又怎么会事无巨细,只要涉及她,全是他的头等大事!

    郎熙这样的表情却如一柄利剑,插在韩左左千疮百孔的心上,疯狂搅动。

    原来……连喜欢,对于他来说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吗?

    郎熙曾有一句话很坦白:他不懂感情,不懂爱。

    韩左左眼睁睁看着自己心底最后一点期望消散,生出浓浓的无力感,勉强笑了笑:“你走吧,就当我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好了!我后悔了,我有那么多亲人朋友在这里,事业学业蒸蒸日上,没理由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放弃一切!更何况我还那么年轻,心理不成熟,一时被小情小爱冲昏了头,当初才会妄许诺言……”

    “虚无缥缈?”郎熙冷冷地笑起来,咬牙切齿地缓缓道,“昏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本以为前晚会回到家,没想到路上耽搁了,于是昨天紧赶慢赶,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答应的更新晚了,otz,大苗很抱歉,累死了也要熬着多码点字粗来,以弥补大家~

    然后,在家这几天,大苗会努力多多更新的!

    所以,撒花鼓励下大苗吧~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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