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算是弱点,是包袱,还是报应?他开始担心一个人的生死,还是一个女人!再怎么唾弃自己,可他就是不敢也不希望她就这么死掉,就算自己死了,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痛苦。哪怕……他死了,还有别的人会接替他的位置,好好待她……
他咬牙,稍稍侧身,一手慢慢抬起,便要用力挥打在她的脖颈上。
然而黑暗中,她却像是感应到了,反而双手并用,将他推倒。陶煜千的背脊整个贴在有些湿冷的通道内壁上,发出闷闷的一声碰撞,不痛。
而她则倏地扑过去,温热的双唇吸吮上他的,热切辗转,伸出舌尖,细密勾挑着他的,要他也为之共舞。
激烈的深吻几乎要勾去陶煜千全部理智。或许在这种紧张危险的时刻,情动得更是容易,仿佛有今天便没了明天,更是分分秒秒在乎着此时的一时半刻!
她柔软纤细的指尖慢慢划过他的脖子,指尖微一用力,便划破了他的皮肉,割出一道小小的血口。
他没在意,或者说是根本无知无觉。但很快,他热烈勾挑着她唇瓣的舌尖渐渐感觉到一丝木然,随即僵硬沉重感蔓延全身,直到昏沉侵袭入了头顶,再也无力支撑强劲的睡意。
昏沉前的一秒,他竭力瞪大眼,眼前却只是朦朦胧胧看到她含着悲伤的视线,令人刺痛。
第八十话 做一场戏
单白脱下陶煜千身上套的棕褐色软皮外套,触手一片柔软平滑质感,即便是夏日穿也是遮阳而不发汗,令人感到舒服至极的面料。
将已然昏睡过去的陶煜千安放好,她抱着那件外套,定了定神,出了地下通道。
找回那辆弃置的旅游车,单白把后座那些货物推起来,将陶煜千的外套披在那上面,恍然一个人形。所幸无我当时也寻人教过她开车,这小小的旅游车自是不难。
用力踩下油门,小破车再度左拧右晃地冲了出去,冒出一串灰烟。
旅游车的确很破,采用的启动系统还是加油点火的那一种。也就是说,它是靠汽油发动的,并非电力供应推进。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在汽油耗尽之前,将所有杀手的视线全部转移。
果然,那些杀手训练有素,很快便重又发现了她的踪迹,紧紧追在后面。单白微微一笑,脚底用力踩下油门,同时换挡提速,再猛加油门。旅游车的车速顿时小幅度提升,突突突放出一波又一波黑烟。
在人群里,这股烟气实在太明显了。
单白一路开着小车,自旅游车通道出了游乐园,当即迅速掉头开向停车场。
没有人群的遮挡掩护,那些人立刻没了顾忌,纷纷拔枪向她射击。单白自后视镜观察那群人的方位,沉着不停换挡变速,转到方向盘扭转路线,以躲开子弹的射程。
旅游车通道门距离停车场不远,单白看到陶煜千的车,当即开动旅游车冲过去,遥控锁正正对着车子一按。当旅游车开近跑车时,单白迅速从旅游车上扑了下去,丝毫没进行任何减速或刹车,直接干脆地一路滚到地上,而旅游车自行跑动着承接后面那些人的子弹扫射!
单白迅速开门上车,插钥匙挂档,提车后退出位……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流线型跑车装备所有防备寻仇以及火拼武力的高端设备,子弹打在车身上,最初她甚至感觉不到子弹射来那种强烈的震动撞击,明显跟旅游车相差云和泥的那么夸张的距离!
她的车技可没应无俦那样花样百出,惊险又生动。当初她学的最精的,就是如何在最快时间里达到一辆车的最高时速,借以在最快时间内逃跑。
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惟有通过后视镜来观察对方的动向。手心里隐约泛起一层粘腻,令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总觉着自己的手要滑脱,像是终究什么都抓不住。
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戏,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又紧张又刺激,现场版的枪战外加马路大逃亡,真真令人热血沸腾!——当然,如果主角不是自己,那一切真是太美好了。
单白视线一厉。下了有些堵车的高架桥,她驾车钻进车流,流畅自如的控制完全不像接触车子才数月不到的新手。
从高速路口转出,单白带着后面那些尾巴又绕了数个圈,直到……遥遥望着约定好的地点,她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干脆利落地在那里停车。
面前正聚集数量车,正正围堵住此处路况,而为首那一人正站在最前方,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他向她缓缓敞开的车窗伸出手,“圆满完成,恭喜恭喜!”
她打开车门,忽略了那只手,却是挽住他的手臂,身子轻盈一转,双臂揽住他的脖颈,要他的手勾住自己的腰肢。而她则欢喜如孩童,笑容甜美纯真。
“还好有你……”
这句话单白说的诚心实意。当初无我便说,乐正骁会是她最好的靠山……如今看来,无我帮她那么多,而这番话,更是送给她的最好礼物。
乐正骁抬手,用干净柔软的手帕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她不在意地扬了扬长发,由着他轻柔地将她的头发绾起,露出脖颈。上面因着紧张而渗出汗珠,被他一一擦去,而他的指尖则伴着柔软的帕子,若有似无地在她的脖颈上抚触。柔若蜻蜓点水,令她有些痒,不禁咯咯直笑。
后面那些尾巴追了上来,将车遥遥停住,那些人犹豫着,没有下车。
乐正骁抬头,扬声说道:“龙溏的朋友,请下车一叙!”
以示尊重,他令自己身后的人退后,并显露出身上手上并未装配武器的样子。
龙溏的人陆续下车,却是围在最后赶来的一辆车前。而乐正骁则坦然挽着单白,施施然走近,同缓缓自那辆车里下来的一个人相视微笑。
那人带着一副大得能遮住他大半张脸的墨镜,只露出一张鲜红欲滴的薄唇,看起来妖孽至极,不禁令人有些期待那墨镜下究竟是何种风采。
乐正骁笑望着那人,而那人则扭头向自己的手下:“后面甩干净了么?”
龙溏其中一人恭声回答:“回三当家,都已经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不妥。那些‘尾巴’在发现追踪不上之后,转向寻找‘猎物’去了。”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猎物么……自然是昏睡中的某个人。对于此刻在场的人,他们的“猎物”,是陶煜千,而那些寻向而去的,却是陶煜千的救兵。
乐正骁揽着单白,向龙溏三当家又走近几步,介绍道:“这是单白,这位,则是龙溏三当家……名字嘛,阿白,你可以浮云掉,不必在意。”
单白勾起唇角,向那墨镜妖孽伸出手,“你好。”
墨镜妖孽回礼,有些冰冷的手搭在她的掌心,令她不由得抖了抖。简直不像活人应有的温度!单白在心里感慨。
两人轻轻碰了手,便收了回去,不算客套,有些疏远的样子。不过墨镜妖孽显然同乐正骁是认识的,从对方一对上乐正便翘起不知的嘴角便知道了。
墨镜妖孽笑道:“我说这次为什么老大非要我监场,原来是你这个混人在这故弄玄虚!”说着,他上前捶了乐正一拳,“不过你这人还真是讨厌,不知道我们龙溏最讨厌的,就是无功而返,费力不讨好的事?”
乐正骁笑容不变,却是从衣袋中取出一样物事,递交给对方,“想要收回这龙溏令,直接说就好,可别同我抱怨!”
墨镜妖孽咧了咧嘴,似乎有点尴尬,打着哈哈笑道:“钱嘛,可以不赚;不过这欠了人情的滋味……还真是不太好过呢。”
“所以说啊,以后就算做人情,也别留这么大一份人情!等到还的时候,还不是把某个罪魁祸首累得要吐血?!”乐正骁毫不客气地吐槽对方。当即单白只觉那墨镜妖孽的脸黑了一半,连嘴角都气得微微颤抖。
不过……那样子,看起来只写了两个字——心、虚。
墨镜妖孽嘴角可疑地抖了抖,随即咬牙吐出一句话:“总之……你说的,计划照旧就是了!我走了!”说罢,背影写着忿忿,他含恨坐上车子,示意手下迅速开走。
真是……受不鸟,太受不鸟了!每次乐正这个家伙都拿他欠人情的事吐槽他!哼,等这次事件一了,看看还能有谁,敢再坐到他头顶上作威作福!
乐正骁环着单白的肩,悠哉悠哉地往回走,坐上车前,同时不忘向自己的人吩咐一声,“把那车子拖走,处理好了。”
指的是陶煜千的车子。该怎么处理,做到什么程度,形成一种什么样的错觉……都是技术,都是计谋。
单白轻松倚在后座上,方才因为从旅游车上直接扑倒在地,弄得小腿上擦破了数十道血痕,虽然都很浅,但都是后反劲的,现在才开始丝丝拉拉的痛了起来。而乐正骁则非常乐意地,将她一条腿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细细为她清理伤痕。
正要上药的时候,被单白拦住了,“现在上了药,到时候还不是要抹掉?现在就不要费事了嘛!”
说这话的时候,单白朝他直挤眉弄眼,外加嬉皮笑脸,眼神诡异。眼角微微勾起,眼波萦绕,满是诱惑。她在后座上半支起身,纤纤玉指爬啊爬,一点点掠过他的领口,在他的喉结上细密画着圈,充满挑逗的意味。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你这样,我会失控的。”
那语气,就像说你家小狗好可爱一样普遍!
单白大笑,笑得直捶后座沙发,禁不住窜起身子,直直在他脸颊啵了一大声,“你真是太好,太可爱了!爱死你了!”她眨眨眼,“回去……还要靠你‘多多努力’哦!”
乐正骁露出一个“客气了”的笑容,“荣幸之至。”
而此时,陶家来的支援军,已然搜索到昏迷躺在儿童乐园旋转滑梯地下通道的少主,带回去准备细心救治。
而陶家的后援,也就是进行打扫战场工作的堂口弟兄们,在野外发现陶煜千的车子,已然报废,内里有被拖拽的痕迹,以及施虐后的鲜血,还有很多可疑的浑浊液体,令人遍体生寒。
八十一话 失心疯矣
他们都疯了。
乐正骁和单白窝进他在外面办的房子里,抵死缠绵。
陶煜千昏迷的时候,他们在做爱。
陶煜千刚醒,拖着还有些僵硬昏沉的身体去找寻她,他们在做爱。
陶煜千看到那辆车,那些痕迹,想到那些令人只觉恐怖胆寒的可能性……他们都在做爱。
乐正骁的体力付出可谓是巨大。两个人很疯狂,从来没有像如此这般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印记。
他忍不住在她肩胛处狠狠咬了一口,疼,可她却是咯咯直笑,然后更加用力地缠紧了他。
“你就是个妖精!”他忍不住嘶吼,在她身上用力驰骋。可他心里同身体一样火热,分明知道,哪怕死在她身上,他都甘愿!
“呵呵……”她环住他的肩,感觉身体里一波波的情动,没有刻意抑制,于是情潮汹涌,越发猛烈,如同后浪拍打,令前浪快要溺死在沙滩上。“那你要不要我?还要不要这个妖精?”
“怎么不要?不要……还怎么活?!”
明知她是艳丽却剧毒的花,明知她是易致人上瘾的鸦片……可她也是惟有攀附才能活下去的浮萍。
她已经没了心,没了情,他不允许她再没了命!所以,他惟有用尽心力,稳固她漂泊不定的根须,紧紧握住她一切能够牵引的思绪……她才会,好好留在他身边。
******
堂口的兄弟处理了那不堪入目的报废车子,也……带给他一个令他极为惊惧的事实。
车子里那些液体痕迹,分明表示内里的人遭受过怎样不堪残忍的虐待。陶煜千几乎不敢再听任下属的报告,生怕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她,没了……
被她迷晕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放弃了他,背叛了他,自己逃生去了……可是事实呢?!她居然肯为了他,亲身涉险!
这行径,带给他的是震撼,是动容,却也是痛苦和羞辱!如果先前还有任何一丝疑惑,恐怕到了现在,他对她只剩下歉疚!
耳边又听到手下报告道:“……我们已同龙溏进行交涉,对方对于追杀一事并无任何否认……”
陶煜千皱眉,压抑心头愤怒及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挫败,冷声问道:“你是说,他们承认了?”
“是的。”属下恭谨回答,“龙溏自认他们出手并不任何不妥之处——”
“放***屁!”陶煜千忍不住破口大骂,“是不是等老子都死干净了,他们才能不那么***理直气壮?!——本家怎么说?”
然而却听属下道出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
“本家并未对此发表任何声明或通报。因为……龙溏这次的目标,是与您同行的……单小姐。”
“……你说什么?!”
听出陶煜千的语气不对,那属下不敢抬头,低低垂着头继续说道:“对方向龙溏开出条件,单小姐是死是活不论,只要……能让她离开少主身边,哪怕只是狠狠羞辱……也无所谓……”
砰——
陶煜千愤起,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顿时,上好的红木书桌被他砸出一个大坑,面上木刺楞楞,他却毫发无伤,只是捏着拳头,眼角隐隐抽动,双眼通红。
恰在这时,另有手下进来报告。
“少主……”
“有事说事,没事给我滚!”陶煜千爆吼。
后入的属下哆嗦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说:“禀少主,自圣?艾易丝那边传来消息,单小姐回来了!”
******
距他昏迷,到她失踪,再至她回归……俨然过去近两天时间。
然而陶煜千并不认为单白回来会是件好事!
她是被乐正骁抱回来的。原本身上穿的衣物早就被换了下来,她整个人蜷在乐正骁怀里,双眼紧紧闭着,小脸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瘦弱无力。
陶煜千和闻讯赶来的宗执早已守候乐正的宅子门前多时。乐正骁抱着单白自他们面前经过时,陶煜千有些莽撞地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却发现掌心包裹一片冰冷!
陶煜千手下不由得一使劲,却看到她的手腕滑出衣袖,上面几要狠勒入骨的深刻缚痕刺痛了他的眼。甚至她的指甲也是凹凸不平的,本该圆润光滑的指甲像是狠命挣扎着,抠动着,弄得里面都是伤痕。像是触了电,着了火,他差点飞快将那惨不忍睹的手撇到一旁,然而后来又忍着,小心翼翼攥在掌心,慢慢捂住,不敢放松。
虽然龙溏的目标不是向着自己,原本以为拖累的女人才是正主……可是这事实,比亲自追杀他来得还要令他痛苦难忍!
宗执同样绷紧了脸,拳头死死捏着,甚至刺破了自己的掌心。没敢说话,他跟陶煜千一同随着乐正骁进了宅子,看乐正直直上楼,将单白轻轻放在床上,掩实被角,这才叫他们随自己一同下去。
“她……”
陶煜千心急,出了卧室,在楼梯上便忍不住拽住乐正骁的手臂,问起她的情况。
乐正骁只是淡淡看了眼他抓住自己不放的手,没说什么,就着那势头自顾自走下楼。反倒是陶煜千讪讪的,自己放开了。
哼,陶煜千看得分明。乐正骁那眼神根本就是在说他是罪魁祸首,若不是和她出去,会有这等惨状?!
他也很痛苦的!
可陶煜千没法说啊,这苦楚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自己肚子里头咽。他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宗执竭力使自己冷静。可这时候他最恨的,却是自己为什么只一心钻研药剂,却没有好好研究过真正治病救人的医术!
悔,悔之晚矣!
在心里左右开弓,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宗执才竭力冷静地问乐正骁,“她的情况怎么样?”
乐正骁轻轻摇头,却是不答反问:“你看呢?”
他妹的……宗执忍不住,跟陶煜千一样爆性了,差点上去冲着乐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狠狠来上一拳。
他……忍!
陶煜千猛地一跺脚,“我受不了了!看到她这样了都,我要不给她报仇,还算个男人吗?!”说着,他取出手机,当即就要开始打给属下。
然而乐正骁立刻按住他的手,冷笑道:“报仇?——那我倒要问问,你想好找谁报仇了么!”
陶煜千瞪大双眼,怒气冲冲正要反驳,然而脑子转了转,却又像戳破了的皮球,登时没了气。
乐正说的没错。如果这一次的目标是他陶煜千,那么他心里能够想到的头号嫌疑犯立刻摆在那儿,都不消多想!可是现在被害对象是她!说不准……说不准要拿她开刀的,还有他本家!
到底,难不成他还要去找只是收钱办事的龙溏?!
真这么做了,说出去都要被道上的耻笑八辈子!
宗执沉默不语。
此时,乐正骁却长叹一声,低低说道:“你们知道么,在我救下她的时候,她说了什么?”
陶煜千和宗执立刻看过去。
“她说……她想死——只求速死!”
“不可以!”
“绝对不行——”
陶煜千、宗执二人顿时大惊失色,齐齐怒吼。
乐正骁闭了闭眼,示意他们低声,不要吵醒了她。
“你们能明白么……自从蔚年遇因……死去之后,她回来,只是想找个依靠。”乐正骁沉重说道,“虽然表面上光鲜亮丽,无所顾忌,可是她心里……不过仍旧一团苦楚,无法排解。”
“难道有我们还不够吗?!”陶煜千愤愤不平,十分不满自己死活被压在一个死人底下,愣是翻不了身!
宗执倒是沉吟不语。或许同是心里藏有过去yīn影的人,才能对这种深重伤痕更具有领悟和感受力。于是,他慎重地回答:“骁,我想,之前,总是我们在对她索取,之后也有怀疑过她的趋近——现在想来,即便她只是为了一丝保障而对我们如此,但是我们也不能为这种心态抱怨什么……毕竟,当初是我们的责任,才导致现在的后果……”
他们从来只知索要,却再没有人能够像蔚年遇那样,为她奋不顾身,为她阻挡一切。即便蔚年遇他本身并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可是他用了最决绝的方式,在她心上狠狠刻了一笔,永远再抹不去——他们之中的谁,都做不到了。
然而此时,却听乐正骁再度爆出惊雷,炸得陶煜千二人脑子直发懵!
他说:“她被强暴了,两天两夜——你们,还会做如此想吗?还能接受吗?”
陶煜千当时就炸了!捏着拳头,他恨声问:“是龙溏的人做的?——就算现在被本家还有道上的骂翻了天,老子都不管了!”
他要大开杀戒!!!
宗执当即眼睛就红了,通红通红的,像要吃人似的!但没等他说什么,只听楼上乒乒乓乓传来一阵摔打噪音,三人对视一眼,当即争相恐后奔上楼去。
单白已然从床上跌落在地,痛得直不起身。
乐正骁当先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随后陶煜千和宗执才发现,即便她睁着双眼,可看她的样子,两眼发直,丝毫无神,像是注射了迷幻类药剂,根本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可是乐正骁的怀抱也无法克制她的惊恐挣扎。她拧动着身子,只为了拜托任何人类的体温。单白瞪大惊恐的眼,直直向虚空中伸出手去,像在捞着什么,可是纤细无力的指尖什么都抓不住。
“药……药!”
她用力嘶吼,手指不停开开合合,像要抢回什么!
陶煜千心疼地直抽抽,只觉自己呼吸都快凝滞了。这里面,恐怕谁都没有他的罪恶感来得深重!
他上前一步,禁不住跪坐在她面前,牢牢握住她那只手,只觉小手冰冷得令人心惊。他抖着声音说:“你要什么?我给你,我都给你!”
他好怕……道上用来掌控或刑囚人质的恶行之一,便是给犯人注射高纯度毒品,控制其精神领域,让其对自己俯首帖耳……他完全不敢想象,她,她会变成什么样!
然而单白根本没有回答他,只是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空气里的某一点,口中呢喃着:“药……我不要……不要……”
宗执颤抖着手,轻轻抚着她的面容,“她到底怎么了?”他忍不住冲着闭口不言的乐正骁怒吼,“你说清楚啊!”
许是感受到三个男人内心不同的激烈情绪,或是他们不同的体温,她忽地手脚并用,极力抗拒他们的贴近。
“滚!都给我走开……走开!”她惊乱地嘶喊,“不要……不要碰我!好脏……救我!阿年救我!”
她脱口而出的“阿年”,登时令在场的男人都冷了脸。
各种尴尬,各种痛苦……他们的纠结,全在这个小女人身上。
可她自己呢,根本一无所知!
沉浸在自己暗无天日的世界中,单白哀哀地哭,“杀了我……不要折磨我……阿年,带我走!不要让我这样……这样痛苦!阿年……”
陶煜千用手背狠狠一抹眼睛,“我先走了!”说罢,他大步踏出房间。
宗执扭过脸,深深吸了口气,跟在陶煜千身后。
乐正骁抱起单白,轻轻掐了掐她的某个穴位,少女便渐渐平静下来,不多时,呼吸变得轻悄缓慢,他才重又将她放在床榻上。
乐正骁随后下楼,眼见陶煜千二人已经跨出门外,扬声叫住他们:“等等!”
陶煜千在外面不知道踢了一脚什么,发出一声闷响,之后才走进门,脸色不善,“还有什么事?”
却见乐正骁微微一笑,显得深奥神秘,“你们急什么!”
陶煜千当即冲过来,一把揪住乐正骁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宗执冷笑,“乐正,怎么听你的语气,如此幸灾乐祸?”
这话可说的严重了。
乐正骁不动声色,“你想先自乱阵脚?”
宗执忍不住一脚踹向沙发,可见是怒气憋得狠了,快要忍耐不住了。“那你说,你什么意思?——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够如此冷静!我简直怀疑——”
“怀疑什么?怀疑我故意的,我看她不顺眼,所以硬是害她成了这副惨状?”乐正骁微微提高了声调,却是冷声呵斥,“我只是想你们先听我一言,然后再决定如何去做,又是做什么事!”
“你说!”陶、宗二人齐喊。
乐正骁缓缓说道,“阿白心存死志,你们明不明白?”
“明白!可是——”可是又怎么了?
“所以……当时,煜才可以活到现在!”乐正骁视线倏地一冷,直直刺向陶煜千。后者只觉一身的不自在——在宗执也是冷眼望着自己的时候。
“难道都忘了蔚年遇一事么?所以即便阿白并不知道到底龙溏针对的是谁,也要拼了自己,来保煜你的安全!——这份心,你们又有谁看透了,知晓了,领情了!”
所以说,他陶煜千欠了她,是身为男性的屈辱,是身为她男人的不堪!——可又不光是这些,还是她的绝望心死,是他们没有尽到全力爱护疼宠的下场!
然而乐正骁却是勾起唇角,“所以……这个时候,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时候!”
“什么意思?”宗执和陶煜千的脸色都不太好。乐正这个成语用的可真是……令人死活不是个滋味!
“她心里疼,于是我们抚慰,抓紧她的心她的情绪,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因为伤,因为痛,因为屈辱……你们想,她会不会,态度软化,让我们走进她的心里,同样拔除不了?”
乐正循循善诱,展现在宗执和陶煜千面前的,是一幅令人深深渴盼期待的美好远景。他们身在上位,不是不知道,在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伸出手,对她好……那么,牢牢掌握住那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绝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们从没想过,用这种不入流的姿态和方式,来赢得自己在一个女人心中的位置。
以前是不屑,现在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于是头痛不安。
乐正骁看着两人不定的面色,微微一笑,慢慢向三人之中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上,“谁愿意,谁赞同……谁就留下!”
宗执和陶煜千互看一眼,随后,眼神冷厉地望着乐正骁,似在评断,最后,不约而同伸出手,用力按压在乐正骁的手背上。
他们……赌了!
他们守在她床前,寸步不离。
而少女醒来的第一句话,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给我……避孕药。”
八十二话 善待关怀
“被救回来的时候,因为她的情绪实在……不好控制,所以只能注射了安定一类的精神药物。”乐正骁如此解释,“所以,在她初醒来的那个时候,她的状态处于最不稳定和难以压抑控制的时刻——你们切记要好好对她,耐心抚慰,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可是,你们的态度又不能显得过于高高在上,像是怜悯她一般……否则她也会受不了的。”
于是……安慰和照顾成了一项高端艰深的心理课题。研究与实践齐头并进,宗执和陶煜千虚心学习请教,那态度可谓百年难得一遇的虔诚。
关爱照顾和放开心怀去接受一个女人,对于宗执和陶煜千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的开端。更加难得的,在于他们都是如此心甘情愿!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不过,在实际状况中,宗执还好,对于单白过于热切什么的各种态度都不算过。陶煜千就比较麻烦了,太热切,显得亏欠了心虚了;一径照顾闷不吭声吧,又像是疏离了些,冷漠了些。
更是令人头大!
陶煜千不敢直视她空洞的双眼,即便知道她已然回神,可是内里的伤痛和挣扎令他根本不敢接触,生怕自己本就死死压抑着,快要无法忍耐的怒火,一瞬间倾巢而出,也会焚烧伤害了近旁无辜的她!
但似乎现在看来,她似乎误解了。少女敛了眸子,有些黯然,摆摆手挡在唇边,阻拦他喂汤水的动作。
陶煜千看看还有大半碗的营养汤,有点担心,又前递了递。这么一来一回,终于弄翻了那勺子,哗的一下洒在被单上,很快晕出一片污迹。
陶煜千有些愣,耳边听到她低低呢喃着说:“……你不用这样。你没有亏欠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生死有命,上天注定了一个人的宿命,不是谁想怎样就能更改的……我没有怨,只是——”
“只是什么?!”陶煜千的嗓门徒然高了起来,音调却隐隐有丝颤抖,像在害怕什么,“你什么都不要乱想!乖……喝了汤,然后好好睡一觉!一切……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宗执利落抽出已然脏污的床单,却见被单下,她的手轻抚小腹,似有留恋之意。宗执不禁俯低了身子,态度仍旧如一贯那样亲昵地在她脖颈和脸颊边轻轻厮磨,笑问:“在想什么?我猜猜……是不是,想成为一个母亲了?”
她扑扇着眼睛,眸子中绽放明亮的光,那么纯澈,几乎令他们不敢直视,“我还可以吗?我很担心……即便有了孩子,却是不配……”
陶煜千半跪在她床边,认真说道:“没有不配,你是最好,也是最值得的!”他捧起她的手,贴在唇边,细密烙下轻吻,“我在意你,一如生命。”
他们陶家人,有仇必报,有恩也是必报不误。她报他以生命、尊严,和激情,他同样回报,并竭力达到更多,最多。
陶家人不在乎生命,因为自知一旦死去,本家还会有所替代。可是她的行径却告诉他,他的生命还有另一个人深深在意着!所以他会珍惜自己的命,而她,在被放置在他心尖最深刻的位置。
单白慢慢躺下,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
“我不配……不洁,不敢……”她淡然说着如此诋毁自己的话,然而语调中却隐隐夹着哭音和颤抖,分明是一个人强自压抑着悲愤。
宗执紧紧抱住她,伏贴在她背后,一手轻轻盖住她的唇,掩住那些令人伤痛的话语。
“别胡斯乱想……”
而她则回望宗执,悲伤地说,“我只是,想到了阿年……”
宗执立刻变了脸色。但是他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也有怨,可是那怨恨来自于应无俦!对于蔚年遇,他是羡大于妒。他总在想,为什么蔚年遇那么幸运?他付出一颗心脏的代价,换来应无俦数十年如一日的维护;明明他的懦弱成了其最主要的标志,却偏偏以那么一具残败之身,得到她的倾心相待!
这一切,归结到了最后,他开始怨恨的对象,成了应无俦。
陶煜千一脸厌色,却是想到阿白父母忌日那天,应无俦居然敢对阿白说要离开的话!——他以为他是谁?!救世主,还是伟大的告解圣父?以那种恩赐的高傲口吻对她说话,简直是不把他们这群活人放在眼里!
陶煜千脱了鞋,爬上床,挤到她的另一边,占有欲超级强盛地搂住她的腰——她的背已然全面被宗执攻陷,陶煜千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左边,是陶煜千的霸气:“我会永远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能!”
右边,是宗执的温柔抚慰:“你给予我温暖与光热……以后,换我来守护你,为你付出。”
她不想说话,只是低了低头,抵进面前陶煜千的怀里。而原本因为抚触而僵硬的身子,也在宗执的温柔以待之下,慢慢放松。
“日后,我们会有可爱的宝宝,平静的生活……”
“所有讨厌的憎恶的人,不会再来打搅……”
“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
“永远永远……幸福安康……”
她微笑应着,感觉到他们轻而又轻慢慢抚过她面颊、脖颈及肩臂的小动作,试探的,温柔的,又怕惹恼了她,令她不安。
起初她还是有些害怕的,抖着,轻微挣扎着。他们也不强逼,只希望她能够慢慢接受自己,不再为心里压抑的yīn霾而痛苦不安。
倦意袭来,她渐渐放松紧绷不安的神经,沉沉睡去。
陶、宗二人一直没有走,便就势一左一右紧紧拥住她,姿态缠绵,恍若天长地久。
这世上,最幸福的,莫过于那些什么都不知晓,却以为拥有了一切的人。
所以,在戳破那些华美的泡沫之前,他们的幸福,始终真实的幸福着。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