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旧事
葛氏是个稳重的性，不过萧随曹规，一切都按着薛氏的规矩来办，就有那一二不安分的，如今见柴妈妈被如意两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撵了，还把柴管家的原配老婆从庄上接了来，哪里还敢这时候去试锋芒？
崔妈妈做主把碧心停在了京外念云庵里，让尼姑们做了七天道场，也算浓重，赵如谨形容懒散，除了她去的那日，都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天休假一过，就回了军营。
六月初八的月亮虽然小，但还算亮堂，照的上善居中一草一木都流光散动，诚儿看着如意自屋里走出来，只穿着一件单衣，头发也散着越发显得俊逸清隽，清风躲在柱后屏住了呼吸，直到看着如意绕过游廊往东厢走去，那里正是崔妈妈的房间。
“姑娘……”崔妈妈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感慨万分，忍不住老泪纵横：“一晃眼，姑娘都这般大了，想当，才这般长…”她比划着：“我们都担心，那般弱，又是早产，怕养不活吧？”她想着旧事，难免话多：“我给姑娘洗了穿好，给抱去，姑娘那时候哭得细细的，也愁，说自己不好，怕是你从娘胎里带了弱症，我那时候就只能安慰…多喜欢姑娘你啊，寒冬腊月的不肯移你出来，只跟在她身前…姑娘但凡有个咳嗽伤风，都是一夜一夜的守着，不假他人…侯爷那时候还醋得很，说满心满眼都只有小闺女……”
说着说着，崔妈妈抽噎不住，如意抓着她胖胖的手，想着崔元娘，她生了赵如意，却没命护住赵如意，让她这抹孤魂捡了漏，只是她虽然只陪了赵如意年，这年给她的母爱也足够弥补一个豪门贵女一生的了，就是薛氏对赵如妙也做不到这一步。
“妈妈…别哭了，…我娘自然是好的，我知道，明日我就要进宫去了…不管留不留，总要耽误些时日…你只守着上善居…内外我都交待好了。”如意有些鼻酸。
崔妈妈紧紧攥住她的手：“姑娘，进宫多小心…藏拙，能不留就不留…若不进宫去…”说着泣不成声，如意轻轻拍着她的手：“我知道呢，妈妈…”
“姑娘，那宫就是一个妖怪，它吃了，老奴怕，老奴真怕……”崔妈妈担惊受怕了许久：“早早的就进宫了，临走还说要吃我做的栗糕，我看姑娘睡着了，就去做，糕做好，我怕凉了，就一直搁蒸屉上…又不敢盖盖，怕进了水汽，一遍一遍的看，看你，也看糕…小世来了几遭，我知他也想娘了，直到申时，老回来了，我就把栗糕端出来给小世先吃着…可是侯爷和都没回来！当时我就心口直跳……姑娘一个劲儿的哭，母女连心，老奴怎么哄也哄不住，老回来就再也没露面，说是头痛的厉害……直到亥时…侯爷才回来，在书房歇了一夜，小世搂着你，在床上就哭着睡着了…第二天辰时，侯爷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把带了回来…说是……”崔妈妈说到悲苦处，不住的抽噎，如意心头也难受。
“侯爷进了门就晕了过去，老强撑着吩咐我们给换洗，把侯爷抬着去了崇熹堂。我见到的那刻也晕了过去，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等大丫头给换洗好了，老差了秋娘来看，安慰我说，留着一双儿女，若我也跟着去了，怕是一个看顾的人都没有…可是，可是老奴也看顾不了姑娘…老奴没用，让姑娘在继手下受了多少委屈…只知道一味娇养姑娘，五六岁了还要哭着要娘…侯爷看着也难受，这又招了继的眼，都是老奴不好…姑娘掉水里捞起来死气沉沉的，老奴就想着，若姑娘不在了，老奴就跟着去，去伺候姑娘，给赔罪…”如意听着越发止不住掉泪，那些惶恐的时日，这个老人日夜守着她，渴了喂水、饿了喂食、哄着喝药…亲娘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吧？
两人相对哭了一会儿，崔妈妈咬咬牙：“姑娘且去看看外面。”如意通透，立马明白了意思，走到门口，性喊来诚儿：“你在院里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老奴有几句话，憋在心里十年了…姑娘，老奴告诉你，你心里也有数…当初宫里说，是暴毙，得了急病而亡…不说一向康健，而是给换洗的几个丫头陆陆续续都被打发了，不知去向…有个大丫头伶俐，临走的时候悄悄告诉老奴，在给换洗的时候，一身的青紫…额头还破了一个大洞…显然是撞了墙……”崔妈妈声音压得低低的，含着哭声，如意心头一跳，从老的反应来看，她能得知崔元娘死的蹊跷，可是却不想是……她帮稳了稳心神，对崔妈妈道：“我心里有数呢，你别担心。我不过就是去走一遭……我是赵家女，你知道这立身本就比别人尴尬…哪里是能当皇妃的？”也不知道大燕流不流行给勋贵、宗室指婚？若是能指婚……她想到李元驹，先是有些小心动，而后狠狠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
薛皇后的长春宫，灯火通明。
薛皇后看着庭院的灯火，恍惚间有了些暖意：“明日，秀女们就进宫了。”姚黄在旁道：“是呢，娘娘，爷就快娶新娘了，娘娘就能抱孙了。”
“抱孙？本宫的嫡孙没个五年是来不了的了。”赵氏女能不能有嫡要看皇上的意思。
“爷定然时候要选一二侧妃的了，庶孙也是好的。”姚黄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只就事论事，薛皇后复又有分喜意思：“把名册拿来本宫再翻翻。”
“容丫头是个好的。”她停在第一页，接着叹息：“若是平元肯，我也不要什么赵氏女的…平元心里有良婿的人选，怕还是应在定郡王身上。“她思量了一回。李元驹滑不留手，她番五次拉拢都不见回应也不见拒绝…做事滴水不漏，甚得昭和帝嘉许…她皱眉想了一阵才把目光转向画册。
薛皇后把各家女大概又扫了一遍，李熠、李灿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李熠也就罢了，反正是个傻，随便寻摸一个性温柔、家世稍薄的也就是了，李灿的娘崔贵妃本就和薛皇后面和心不合，李灿又是个处处拔尖的性，若让他得了好才是见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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