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市府秘书长,市府办的一把手,宋应生有单独的办公室。
所以,我每次到市府办倒不象是主人,更象是客人。
“等我?施主任,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我感到比较惊讶。
“我哪能吩咐你什么事啊,郝挺,你进市府办这么长时间,咱们兄弟还算不错吧?”施拥军问。
“当然呀,施主任,我可将你当师父看待呢,我刚进来,什么都不懂,好多都得跟你好好学习呢,”我连忙道。对于施拥军,我还真是比较感激的,起码他算是我秘书入门的师父。
“师父不敢当哟,只要郝兄弟能认我这个老大哥,我就心满意足了,”施拥军道。
“施哥,你话说外了,我怎么可能不认你?”我知道,施拥军这么跟我说话肯定是想跟我说什么事,“施哥,有什么你就尽管说吧,”
“郝挺,今天滨河县的大库是怎么回事?”施拥军问我。
“大库遭了雷击起火了,”我道。
“我听说大库是因为天灾人祸一起,而且听说你们已经控制了当时大库的建筑商祁东林?”施拥军问我。
看样施拥军虽然看起来一天到晚就在市府办负责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但他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下午刚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想一想也可以理解,毕竟本来我们是想不声不响的控制住祁东林,可对方的嗅觉也很灵敏,他们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祁东林,只是没想到孙成利会那么快动手而已。
他们更没想到乔恩先会以市局的身份去接出刘海仁,等他们回过味来,祁东林已经被带出滨河县界,再想追回已经不可能。而且滨河的警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越界来抢人,在滨河县内,滨河县公安局可以以属地管理的名义要人,只要市局一出面,再加上人已经不在滨河县他们也就没办法了。
“是,”我道,我知道这种事否认也没用。
“祁东林不是关键,关键是祁东林后面的人,他们一个是张贵仁的小舅子,一个是仇和生的亲弟弟,所以,他们这将涉及到一个市委常委和一个县委书记。郝挺,你们这次压力不小啊,”施拥军道。
“哦?”怎么施拥军也知道这事?如果说曹阳知道是因为他当时是范长龙的秘书,范长龙与张贵仁之间本身就有一些默契,这可以解释得通。可现在,施拥军怎么也知道这些的呢?
“难道郝兄弟你不信,”施拥军望着我问。
“不是,施哥,”我连忙否认,“我就是在想,难道当初滨河县建这个大库的时候大家就没有审核承建方的资质么?”
“资质?”施拥军冷笑了一声道,“有当地党委一把手,再加上市委的常委,要什么样的资质弄不到手?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大胆,整个项目的建设,没有一处是达标的,完全就是个豆腐渣工程,”
“哦?”看样施拥军知道的东西还很多。
“郝挺,今天看到你车在下面,我就在赌一把,如果你今天不来,我就将我手里的东西全部从碎纸机里穿过去,从此不再参与江城官场的一切,老老实实的做个打杂的做到退休。如果你来了,那么我就将我手里的东西全部给你,我希望能帮上秦市长的忙,至于以后秦市长怎么安排我,那就看她的意思了,”说着,施拥军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施哥,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当年我们调查的仇和生的一些材料,包括建大库时,仇和生的弟弟和张贵仁的小舅子与祁东林签的一些文件的复印件,以及祁东生建大库时所用的材料明细,还有就是大库初始的设计图与最终建成图的差别等。反正这些材料足以证明大库的大火是人祸,而非天灾,就算这次雷电没有击中,用不了多久,只要江城一发大水,大库必垮无疑。”施拥军道,“哦,对了,还有一些材料是这个大库的进粮与出粮明细,这几个大库根本就没有贮存那么多的粮食,好多粮堆里面全是稻草,而政府拨下去购粮贮存的粮款大多已经被张贵仁的小舅了和仇和生的弟弟挪用,他们还在外面放高利贷等。反正所有的材料都在这了。”
“施哥,你这是?”我不得不惊讶,一来,施拥军的材料为什么会这么全?难道他一直在收集?二来,他将这些材料给我,也就是说他准备完全的投向秦默天?
可问题是,秦默天会收下他么?
但这样的材料我却不得不接,这对秦默天太有利了,不,应该说对我们太有利了,我现在和秦默天已经是一个整体,她的得势与失势关乎着我的一切。
“行了,这些材料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施拥军似乎完成了一桩巨大的使命。
我明白了,施拥军为什么这一年来还在市府办苟延残喘般的存在着,他其实是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反击的时机。不求一举掀翻张贵仁,但起码可以剁其一手或一指,自从他老板出事以来,他一直在收集材料,寻找机会,而市府办无疑是个收集材料最好的地方。
而且,从现如今的态势来看,施拥军要想给他老板复仇,找范长龙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范长龙是一把手,而且,秦默天也没有去跟范长龙争斗的意思。那么现在,在秦默天如此强大的攻势下,适时的搞出一些动静,很难说不会对张贵仁产生巨大的影响。
施拥军的老板被扔进局子,是他自己犯了事这肯定不会错,但这些身居这样位置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很难说,这个大库最终的利益获得者不包括张贵仁和仇和生,如果借这么个小事掀翻张贵仁或干掉仇和生,估计施拥军也知足了。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副处级官员。
我不由得对施拥军的行为感到无比的钦佩,一个跟班秘书,不仅没有做到人走茶凉,反而一心想着为自己的老板扳回一局,即使他的老板在局子里,也会感到欣慰。
而这样的人,如果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后,能够被收为己用,我想,对于秦默天来说,一定是个巨大的帮助。
毕竟他还有个副处级,如果能获得个副处的实职,甚至提升一下成为正处,将是秦默天手下一个忠实的悍将。
现在的秦默天手下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嫡系,因为她前期的低调,但现在,既然她已经动手,那么她就必须有一批自己的人手,我想从今天的人员调用上她肯定也体会到了。如果不是刘海仁,如果不是乔恩先,那么祁东林恐怕很难在我们手里,到时,我们可真的被动了。
“郝挺,你一定尽快将这个材料交给秦市长,当然不一定要说是我给的,”施拥军道。
“是,施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做,”我道。
告别施拥军,下得楼下,我正准备给秦默天打电话,顾小雅的电话就进来了,“喂,郝挺,你在哪?”
“我在单位,”我道,“怎么了?”
“单位?怎么你们也加班?”顾小雅显得有些惊讶。
我知道,在普通的市民眼中,官场人物就是每天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早上吹吹牛,下午打打牌,晚上喝喝酒。对于我这么迟还在办公室,她当然会觉得惊讶。
“是,我今天过来有点事,”我道,我当然不能跟顾小雅说现在在干什么,毕竟她与余敏是表姐妹,而余敏也是江城官场的一员。
“那你现在有时间出来么?”顾小雅问。
“现在不行,我还有事,你有事么?”我道。
“那你什么时候能结束?”顾小雅问。
“不知道,我们秘书的时间哪有自己的,完全看老板的需要,”我道。
“怎么,你老板到现在还没下班?”顾小雅问。
靠,我怎么将老板给扯进来了,现在可是敏感时间,我可不想外面知道什么信息。
“不是,是我有点事还没做完,做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我道。
“那这样吧,不管到什么时候,你给我打个电话,”顾小雅道。
“好吧,到时再说,”我道,因为我现在急着要将材料送给秦默天,所以就随口答应了下来。
等挂断顾小雅的电话,我就立即拨通了秦默天的手机。
秦默天很快就接听了,说明她现在还没有休息,而且接电话也比较方便。
“秦市长,我郝挺,”我道。
“小郝,怎么了,有事么?”秦默天问,语气很平静。
我不知道今天下午范长龙与她谈了什么,从她现在说话的语气里可以判断,应该没有经过什么实质性的交锋。
“请问您现在在哪?我有点东西想现在给您,”我问。
“什么东西?”秦默天问。
“是跟滨河县大库有关的一些东西,”我道,“我想现在给您送过去。”
“哦?”秦默天似乎是在思考,然后对我道,“行,那你送过来吧,我在家,”
“好的,那我一会到,”我道。
秦默天的家我是认识的,那次蓝珊珊曾带我去给她拜过年。
当我到秦默天家的时候,秦默天出来拿材料,挺居家的打扮,没有了单位里的职业套装,使她给人的感觉更象个慈善的阿姨,一点不象出手快稳准狠的官场斗士。
对,就是斗士,现在的秦默天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秦默天接过材料,并没有再问我里面是什么,也没有邀我到她家里坐坐啥的,直接转身关上了院门。
本来以为秦默天会问我些情况,甚至跟我商量一些事的,可她居然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这让我多少心里有点不舒服,可随即我就释然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市委常委,我只是个靠她提拔起来的副科级的小秘书,在她的眼里我只是个服务于领导的小职员,她怎么会跟我商量这么重大的事情?她一定早就在心中设定好了全盘的计划,从今天她接到范长龙的电话脸上那种自信的神态就可以看出来。
学会隐藏与蛰伏是虎豹等猛兽捕杀猎物的必修课,更是它们的必杀技,秦默天蛰伏了这么多年,一出手,必定会大获全胜。
想到这,刚才的那点不快早就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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