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然,这话我不能问出来,否则显得我是多么的幼稚和对施拥军的不信任,我只用一个表示惊异的疑问词,这既可以表示我对张国良这样行为的不解,也可以理解为我对这件事的诧异。“秦市长平时的习惯他都跟你说反了,例如,虽然秦市长是女人,但她却喜欢喝浓茶,并不是张国良说的淡绿茶;而且秦市长从来不喝咖啡,即使加班再晚,也就是喝浓茶提神,”施拥军道,“这些张国良都有意说反了,”
靠,我没想到我走进市府办的第一步就被人阴了一把,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因为秦默天是蓝珊珊的阿姨,如果不是因为秦默天本身对张国良有了看法。我以后直接给秦默天就上了淡绿茶,甚至给她端上咖啡,她会怎么想?她会想张国良有意教错我么?当然不会,他只会认为我是粗心,根本没听清楚张国良跟我说什么。
当然,张国良也不会承认他教我的都是反的,毕竟当时交接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人在,他说了什么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
“哦,施哥,秦市长还有些什么爱好或者习惯,你再仔细跟我讲讲,”听施拥军这么说,我也担心起来。
“我也没跟过秦市长,这些也是以前我服侍老板时,秦市长到老板办公室谈事时我知道的,郝兄弟,以后你跟着秦市长还是要多揣摩才是,当然,有任何需要,只要老哥哥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帮你完成,”施拥军道。
“谢谢施哥,”我连忙道,“不过施哥,你能教教我怎么当好秘书么?”
“当好秘书?”施拥军看了我一下,然后叹了一声,“唉,当秘书容易,当好秘书难,秘书的本职是什么?是侍候自己跟着的老板,那么如果老板不在了呢?那么你也就该回家抱孩子了。秘书与老板之间就是个休戚相关,生死与共的利益共同体,要想自己一帆风顺,就得保证自己的老板不出事。要想自己的老板不出事,那么就要尽量从各个方面去减少甚至消除对老板不利的因素,哪怕有时豁出自己也在所不惜。”
“在这一方面,我算不上个好秘书,虽然我已经做了很多防范,但我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老板,”说到这,施拥军有点沮丧。
不过,我却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点东西,也就是说,他的老板下水是因为被人搞了的缘故。
那么,能搞市府一把手的能有谁呢?恐怕非市委常委没这个能力,甚至有可能是市委一把手。
“哎,对了,郝兄弟,听说你跟曹阳关系很好?”施拥军没感觉到我在思考问题,而是问我道。
“额,以前他孩子在我教的班上读书,我是他孩子的班主任。在我接手他孩子这个班后,从家访中得知他孩子患有自闭症,我就经常去他们家跟孩子交流,后来他孩子完全好了,他对我非常感激,然后在许多事情上帮了我不少忙,”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
我没有直接回答施拥军说的我跟曹阳关系是不是很好的问题,因为我不知道施拥军与曹阳的关系,我甚至现在有点怀疑他在说过自己老板的事情后突然就问起曹阳,是不是我刚才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是他老板的落马与曹阳当时的老板或与曹阳直接相关。
而我这么说,如果施拥军跟曹阳关系不好,他能明白我跟曹阳之间也就是我帮了他个忙,他还我个人情而已。如果他和曹阳的关系不错,那么他可以理解为,我跟曹阳的关系是不错,起码我们会互帮互助。
“哦?”施拥军显然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
“其实秘书的工作一般分为两种,”施拥军没有再纠结我与曹阳关系的问题,而是继续跟我讲秘书的事,“保护老板当然是重中之重,这也是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另外一个就是做好日常事务。可别小看这日常事务,有人说日常事务是个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其实这大错特错,往往小事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成败。举个例子,承办会务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日常事务了吧,我们市府内一年不知道要举办或承办几百场次的会议,可这却一点疏忽不得。中国人特别讲究在会议上的坐次,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你就得罪了人。再说会议记录,开会时,领导一般都是在讨论问题,是没时间去记每个人的发言的,这就需要秘书有条理性的记下各位领导的发言,这样,自己的老板会后才能好好的研究会上所讨论的内容,也才能提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方案,如果会议记录记得顺序颠倒,甚至张冠李戴,那么就会影响到自己老板对事情的判断,从而引发一系列不可估量的后果,”
在王新走后,施拥军整整跟我讲了近两个小时的秘书手则,使我获益匪浅。
不知不觉,天都已经黑了下来,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春分季节,白天在起来越长,但夜色的降临还是比我们预想的要来得早。
“施哥,咱们就在这吃个便饭?”瞧瞧外面的天色,我对施拥军道。
“今天就算了,郝挺,咱们兄弟聚的机会还长着呢,一会我还得到办公室看看各位老板明天有什么安排,还要向宋秘书长请示一些明天办公室的安排,这个工作我必须做在前面,”施拥军道。
“这么晚了还到办公室?”按说今天中午王新请我们政府办的人聚了一次,大家下午也就是自由活动活动吧,有事明天上班再说也不迟啊。
“呵呵,当然,郝挺,咱们是兄弟心里有数,可不能被别人认为咱们有朋友党之嫌,”施拥军笑了笑道。
我知道说朋党是有点说话的成分,但他说的已经很明显,暂时不希望别人看到我们走得太近,也就是说他在保护我。毕竟他是出了事的前任市长的秘书,虽然因为自己没什么大问题被继续留用,但基本也算是打入了冷宫,做一个只担责不掌权的副主任。如果与我走得太近,那么肯定会影响别人对我的看法,这样对我开展工作是很不利的。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施拥军这样做何尝又不是保护他自己?
施拥军已经是个受过一次连累的人,他当然不希望再受累第二次,而我只是个刚被召过来的秘书,对秘书工作一窍不通,这样的菜鸟谁知道能在市府呆多长时间?张国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所以,施拥军当然不会拿我作救命稻草,以免哪一天我收拾铺盖滚蛋的时候,他再一次被看笑话。
他当初在我面前说宋应生不办欢迎晚宴的事,更多的不是为我打抱不平,而是为了挑拨我和宋应生的关系。直到王新的出现,才使得他下定决心真正的帮我,但帮我不等于与我共命运共患难。官场,永远是利益的角斗场,利则合,不利则分,今天的生死联盟,明天的顽敌对手,皆因一利字而动。
想当初,为了推翻大元的统治,朱元璋这位出身寒门,身藏寺庙的乞丐可以联合自己的同乡故党徐达、周德兴、郭英等。在与大元及各路义军的战争中,这些人为了朱姓王朝抛头颅洒热血,可一旦朱家王朝坐定,立即就来了个炮打攻臣楼,从而留下一达不留的骂名。
当然,从朱元璋的角度来说,这完全没有错,因为他为的也是一个利字,这个利就是利于朱家王朝的万世相传。
“咱们不是朋党,以后施哥你就是我师父,”我也笑了笑道。
“别,这我可不敢当,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今天晚还你会很忙,”施拥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
施拥军走后,我确实又接到了不少的电话,无非是我们政府办其它同事想亲近亲近的,我基本都以以后相聚机会多得是拒绝。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人的电话无非也就是表示一个意思,意思是他们都希望和我成为朋友。
其实,在王新没有出现之前,虽然我已经成了秦默天的秘书,但政府办的人却并不会刻意的与我套近乎,一个副市长的秘书,确实资格还不够。但如果是一位副省长秘书的朋友,甚至这位副省长还有可能成为省府一把手,那么他的秘书可就大大的不同,而我这个未来可能成为省府一秘同学的人,当然也就有了利用的价值。
其它人的邀约都可以委婉的拒绝,但宋应生的却不行,因为他是市府的秘书长,我直接的顶头上司。
当然,我也知道宋应生要跟我说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套近乎的话,如果这些话发生在前天我刚进入市府,我会对宋应生非常感激,但现在
另一个不能拒绝的是宁开福,他是现在的市府一秘,降段来跟我套近乎,这个面子我得给。当然这样的小聚更多的是蜻蜓点水式的感情投资,甚至还是一种相互的试探。
而令我奇怪的是,市府三个主任副主任都已经或电话或邀约的进行了感情投资,而作为常务副市长张贵仁的秘书费兵却好象我没有出现过一样,一个电话都没有。
难道是费兵不懂得官场的秘籍?当然不是,能做张贵仁的秘书,而且能一直干下来,费兵绝不会跟我一样是个官场盲童,而我连我都能想到的问题,他能想不到到?
不对,他这么做一定另深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了正式的副市长秘书的生涯,开始我还有点惴惴不安,但很快我就发现其实秘书工作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复杂与困难,很快就我能上手。
可当我将这些与施拥军进行交流的时候,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秦默天作为市里排名并不靠前的副市长,而且是个女同志,在市府会议上一直比较低调,从来不显示争权夺利的野心,所以市府的很多副市长,包括市委的那些常委们都没有将她应为假想政敌。毕意在副厅的位置上,要想再进一步就是正厅,而一个市里的实权正厅,就是市长和市委书记,当一个人没有这种竞争力或竞争心的时候,别人也就不会思去与之争斗,毕竟他们要争斗的目标还很多。
比如,现在的常务副市长张贵仁,就是下一届正厅职最有力的竞争者,而龚一飞,这位刚履新不久的市长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得看其的核心竞争力。而现任的市委书记范长龙,在新一届省委调整后,牟副书记如果离职,那么范长龙的市委书记还能做多久,也将是个问题。
所以,现在,我这个副市长的秘书是最稳定也是最安全的,起码不会受到大的冲击,当然小坑小陷阱肯定不少。
做了副市长秘书,工作确实比以前忙了不少,特别是要跟着老板出调研或下乡视察时,一去就会好几天,回到家里,我基本就哪儿都不去,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刘婕和孩子。
刘婕虽然现在已经基本恢复得跟常人一样,但下肢不能动是个问题,所以出门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楼上楼下的抱着,姚阿姨也没这个能力。
好在,鸿泰小区中,我们自己留的那一套别墅已经建成,装修也快完工,很快就能搬进去。到时,刘婕就可以自己转着轮椅在小区里散步,也省得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看电视,写小说,没有一点运动。
现在,她的唯一运动就是我空闲的时候陪着她逛街,虽然她现在行动不方便,但作为女人,她购买衣服的热情却一点未减。
今天周末,我就又被她拉到了江城市最大的商场天鹰国际。
好长时间没出来,刘婕显得很兴奋,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好不开心。
突然,刘婕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我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中意的衣服,可当我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女人,女人跟我们一样,也正在看衣服,只不过在另一个摊位。
这个女人的侧面我好象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难道刘婕认识?
“怎么了?刘婕,”我俯,低声问。
“就是她,就是她告诉我说我再也站不起来了的,”刘婕道。
“什么?你确信?”我问。
“我确信,她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虽然她当时戴着医用口罩,但她的左眉心有个淡淡的黑痣,她的眼睛,我也记得清楚,因为她跟我说我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是靠近我耳边说的,所以她的脸我永远也忘不了,”刘婕道,因为激动所有有点语无论次。
哦?是这样,为了进一步确认,我有意的绕过去,假装在看衣服,走近点,我真的看到这个女人的脸上左眉心有一个淡淡的黑痣。
看样刘婕说的没错,可这个女人是谁呢?我怎么忘了,我一定见过的。
这个女人开始好象并没有注意到我,她只觉得一个大男人在女装部有点奇怪,可当她看清我的脸,再又扭头扫视一下,脸上却有了一丝惊慌的神色,然后快速的准备离开。
她认识我?虽然她没跟我打招呼,但从她的脸色上我确认她一定认识我,而且她怕见到我。也就是说刘婕的事,肯定是她做的,甚至她与刘婕出车祸也有关系。
不行,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我有意的快走几步,拦在她面前,“哎,我们在哪见过吧?”我问。
“先生,你这种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吧,”这个女人冷着脸,然后转身想从另一个地方离开。
这时,我从营业员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她肯定认为,又一个登徒子吃瘪了。
但就在这个女人出声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
“胡局,胡一蔓,我是郝挺啊,”是的,我认出了她,她就是杨丽丽死的那天晚上,与曹阳、钱冒林和我一起陪着浙商吃饭的区招商局局长胡一蔓,虽然她现在画了妆,跟她在区政府上班时的装束不太一样,但她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胡一蔓的声音很好听。
“神经,你认错人了,”胡一蔓冷脸给我留下一个不屑的脸色,然后扭头而去。
我正准备再次追上去,此时,刘婕已经自己转着轮椅走了过来,“郝挺”
我抬起准备追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刘婕现在一个人行动不方便,我可不能因为追胡一蔓就把她扔下。
“刘婕,”我走过去,用手扶着刘婕轮椅的把手,但我的心思却急剧的转动起来。
怎么会是胡一蔓?她为什么要装着不认识我?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阴谋?
胡一蔓,按说我跟胡一蔓没有任何的交结,刘婕更不认识她,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跟胡一蔓的认识,仅仅是缘于曹阳那次的饭桌,而且饭桌上看出曹阳似乎跟胡一蔓关系不错。
难道是曹阳?想到这,我忽然一惊,如果真的要去追究我胡一蔓怎么会去跟刘婕说这些话,唯一的解释恐怕也只有因为我和曹阳的关系了,否则两人怎么可能交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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