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就把“厚黑学”的施行,分出三种步骤:第一步,厚如城墙,黑如煤炭;第二步,厚而硬,黑而亮;第三步,厚而无形,黑而无色。这三步功夫,也可说是上中下三乘。他说他是随缘说法,时而说下乘,时而说中乘,时而说上乘,时而三乘会通来说,听者往往觉得他的话互相矛盾,其实是始终一贯的。他讲“厚黑学”,虽是五花八门,东拉西扯,但仍是滴滴归源,犹如树上的千枝万叶,千花百果,都是从一株树上生出来的,枝叶花果之外,另有树的真生命在。所以他常引证《金刚经》道:“若以色见我,若以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他更说:厚黑二者,是一物的两面:凡黑到极点者,未有不能厚;厚到极点者,未有不能黑。举例来说:曹操的心至黑,而陈琳作檄,居然容他得过,则未尝不能厚;刘备的面至厚,而刘璋推诚相待,忽然把他灭掉,则未尝不能黑。可见在根本上说,二者是互相贯通的:“厚”字翻过来,即是黑;“黑”字翻过来,即是厚。从前有个权臣,得罪出亡,从者说道:“某人是你的故人,他平日对你很好,何不前去投他?”答道:“此人对我果然很好!我好音,他就遗我以鸣琴;我好珮,他就遗我以玉环。可是他平日既见好于我,今日必以我见好于人,若是去见他,他一定把我缚献于君了。”果然此人从后追来,把随从的人,捉了几个去请赏,这就是面厚变而为心黑的明证。有人问他:也有心黑变而为面厚的吗?他说:有!有!《聊斋》上马介甫那一段,所说的那位太太,就是由心黑一变而为面厚的明证。不过此中有一条公例:“黑”字专长的人,黑者其常,厚者其暂;“厚”字专长的人,厚者其常,黑者其暂。
他如此这般地大说其法,自称教主,自然是惊世骇俗,只有令人怪异。于是友人就善意劝他道:“你的怪话少说些吧!外面许多人指责你,你也应该爱惜名誉。”他说:“名誉,吾尤爱真理。话之说得说不得,我内断于心,在未说出未下笔之先,我必审慎考虑;既已说出,即听人攻击,我并不答辩。但攻击者说的话,我仍细细体会,如能令我心折,我还是加以修正的。”有时友人不客气地责他道:“你何必天天说这些鬼话呢?”他说:“我是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请问,当今之世,不说鬼话,说什么?但我发表的许多文字,又可说‘人见之则为人话,鬼见之则为鬼话’,亦无不可。”如有人对他说:“某人对你不起,他如何如何。”他便说:“我这个朋友,他当然这样做;如果他不这样做,我的‘厚黑学’还讲得通吗?我所发明的是人类的大原则,我这个朋友,当然不能逃出这个原则。”也有人为他提倡“厚黑学”,当面骂他是个坏人;他即还骂他道:“你是宋儒!”听者不解他的意思,还以为得胜而去。接着他便自加说明道:“要说坏,李宗吾与宋儒,同是坏人;要说好,李宗吾与宋儒,同是圣人。就‘宋学’而言,宋儒是圣人,李宗吾是坏人;就‘厚黑学’而言,李宗吾是圣人,宋儒是坏人。故骂我为坏人者,其人即是坏人,何以故?是宋儒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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