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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故事之行路难(2/2)
    这时的张格已经完全恢复了神志不仅清楚记得童年时代的生活和少年时得不幸而且成为僵尸之后的一切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他重新跪下给南羽行了大礼感激师父的救助和教导。

    现在张格的性格似乎比他原来还要谦恭老实跟别人说话都是唯唯诺诺的弄得晚辈们在他的面前十分尴尬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礼节对待这个对于别人的礼貌总要加倍回应的长辈。

    他真的是那个严肃、注重礼仪的张义师叔的哥哥?他们不是亲兄弟吧?

    张氏兄弟回家乡去给父母扫墓拜祭了一次现故乡已经面目全非原来的邻居亲戚大多数都找不到了。倒是当年那个卖掉他们的三叔依旧活着可是已经老的完全不认得人也不记得任何往事了。他的子女把他当作一个累赘吃喝照应得很是不周到所以一看到人就会苦苦哀求给他口水喝给他点东西吃。

    本来对这个害了自己兄弟一生的罪魁祸张义心中恨得厉害可是真的看到他这副惨状又不忍了起来。张格更是看不下去不仅仅出手治好了他身上的褥疮还玩了个小法术吓唬了那些不孝的子孙一下想来接下来三叔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到了这个时候两兄弟才现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值得放在心上了。不管吃了多少苦他们俩兄弟还在一起而且现在生活的心满意足就行了。张格也就打消了去找当年那个赵大户麻烦的想法高高兴兴的和张义回到了道观。

    在路上张义曾经想要去那片山林看看去见见胡家兄弟和季野草打听打听曹家父女的事情。可是看着兴冲冲的张格他实在不愿意张格知道当年的那些事免得张格本来就对自己愧疚的心情更加严重。而且他自己心中也有很强的惧怕万一曹家父女真的已经亡故了怎么办?万一他们还活着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他们?

    张义在云端上频频向那个方向张望看着莽莽的群山终究没有开口要求张格调转方向……

    日子恢复了平静因为世道不好横行的妖魔也多了起来道观中法术高一些的弟子几乎都是马不停蹄地在外面奔波除妖降魔张格的法力在观中算是数一数二了自然也不能让他闲着由南羽呆了几次后张格就被排出去自己执行任务。

    张格的心肠很软而且性情也厚道他去降伏的妖魔十个有九个不忍心下手杀害都是抓回来关在观里常常有人暗中取笑他是要开个养妖怪的道场反正张格脾气很好就算听到了也是一笑置之。

    玄机道长想要把掌门人之位传给南羽的打算始终没有成功张格对这些事不太关心在他看来师父神仙一样的人物当然是不愿意祥大师伯一样弄得俗物缠身的她不做掌门人本来就是对的。不过张义对这件事很是热心整天变着法的怂恿师父在他看来要是师父作了掌门下一个掌门人自然是要传给他哥哥了。张格说了他几次总是熄不了他火炭般的心思索性就不去管他。

    张格心里对弟弟的看法很好笑就算师父作了掌门能把位子传给自己吗?自己有那份才智去做掌门吗?只看看张义每天要处理的那些大事小情他已经觉得头昏眼花要是做掌门还不要了他的命?还是这种四处降妖的日子适合自己。

    张格无意中对师父南羽提起过这些念头南羽只是笑。这个徒弟要是不是这么老实到也不是不能成为掌门可惜他的性格太憨厚了恐怕连门人弟子都约束不了。

    张格一如从前的崇拜师父在他看来自己只要能学到师父一成的本领那就够了。南羽知道他不擅长诗词字画这一类的东西所以并不难为他去学只要他练好法术学好道家典籍就行可是张格偏偏要跟自己过不去有空就会去练字、背诗词可是就算他背上一肚子古人的佳句又怎么能像南羽一样出口成章?

    这一天张格从外面降妖归来手中拎着关着刚刚抓来的妖怪的葫芦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背诵着千古名篇琵琶行越过山头他降低了度准备在山坡上降落——观中有师父和师伯飞行而至可是大大的不敬。

    当张格从云层中钻出来的时候看着山腰的点点火光不由一愣再向前飞行一段阵阵喊杀声传入了耳中。

    不好出事了!

    张格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用他最快的度冲向了道观。

    原本清净的修道场所现在已经变成了火光冲天的修罗场。

    上千名士兵正围着被困在观中的道士们砍杀。

    满地的鲜血。

    满地的尸身。

    “师父二狗……”张格一扔手中的葫芦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几名士兵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手一个扔了出去。

    几乎每走一步都会被脚下的尸体绊住张格惊恐地去翻看每一具尸体看到了无数的熟悉面孔。有的是他的同辈师兄弟有的是他的晚辈甚至还有入观不到两年几个小道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格吓傻了似的喃喃自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途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刀剑落在了他的头上可是张格皮肉硬如铜铁浑然不在乎的冲了过去。

    就在他跨入大殿的同时听到了一声吼叫。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叫声令张格一下子醒悟过来他冲到后跨院看到师父南羽正抓起了一个骑马的将军连人带马撕作了两段。

    “师父……师父怎么会……”

    张格的视线落在南羽的脚边白苍苍的大师伯正躺在地上头上一条巨大的伤口触目惊心而那柄代表掌门人权利的木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张格的目光几乎不敢再向后看。

    二狗……

    二狗也躺在那里。

    二狗……

    张格感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拖着身体走到张义的身边好像走了万里之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二狗……”

    把弟弟抱在怀里张格呻吟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格心中茫然一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何方。

    他会中紧紧抱着的是弟弟张义的骨灰。

    那天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战事已经结束道观中的道士死伤惨重其中就包括了掌门人玄机和张义。

    张格看着大家火化同门看着终于还是做了掌门人的南羽指挥善后他的心中却一片茫然。

    师父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

    要是师父早一点出手的话师伯不会死二狗也不会死!

    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点赶回来哪怕只早上半个时辰也许一切都会不同自己至少可以救出二狗来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那些官兵不去抵御外敌却要来杀害这些无辜的道士?

    张格想不通也没有办法接受现实。

    南羽忙着治疗受伤的子弟管理观物她自己的心中也悲痛非常一时没有去好好开导安慰张格张格的思维已经走进了死胡同总觉得就是自己没能及时回来才害死了弟弟整天痴痴呆呆的愣最后有一天抱着张义的骨灰离开了道观。

    张格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他回过故乡的那个小村那里早已人物皆非一点也找不到当年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生活痕迹了张格没有舍得放开手依旧又把骨灰带走了。

    他也回过兄弟二人生活过数年的那片山林山中景物依旧只是当初的两个少年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张格即然是僵尸当然也就是“死人”人)。

    他看过白兔精季野草的坟墓坟头好像有人在整理收拾所以还没有被杂草淹没当年张二狗回来的时候亲手为他立的小小墓碑也依旧立在那里上面几个刻出来自己依稀可见。

    张格重新为季野草修缮坟墓之后数产生过要把弟弟埋葬在这里的念头。季野草生前对张二狗百般照顾视若手足如果他们能比邻而葬双方心中都会欣慰吧?可是最后张格还是抱着弟弟的骨灰再次上路他不忍心让弟弟埋入黄土不忍心让弟弟离开自己。

    离开山村走了半天眼前出现了一座小镇张格在镇前徘徊了很久才走进去。

    就是在这里自己和弟弟顶着风雪乞讨为生也是在这里自己和弟弟被人骗卖进了赵府最后为了带弟弟逃离这里自己送了命……唉如果没有成为僵尸自己今天早已是一堆白骨可是自己与弟弟这么多年的悲欢离合又何尝不是从僵尸这个身份上而起呢。

    张格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晃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当年的赵家附近。

    当年的一镇之的赵家早已败落原本的大宅现在成了一处学堂而在这条的另一头到是有一另外家大户人家正在吹吹打打地热闹非凡可是看情形又不象是在办喜事张格不由生出了好奇之心向路边一个看热闹的闲人询问:“这位大哥这是在干什么呀?这么热闹?”

    “连这都不知道你是外地人吗?今天是给曹节妇立牌坊的日子县太爷都亲自到了当然热闹了!”那个赶着去看热闹的人来不及停下边走边对张格说。

    “节妇……”张格摇头对于这种让女人守着牌位过一生的习俗他向来不屑也就失去了向前走的兴趣。

    可是那个路人又接着说:“你不知道这曹节妇不容易啊当年她的丈夫拜堂的第二天突然了疯冲进了山里就再也没回来。本来她只和那个男人共度了一夜家里人要安排她改嫁她却死也不从。谁知到一夜夫妻最后竟然让她养了个儿子她就抱着儿子守活寡竟然一守就是五十多年她那个男人终究也没有回来。前年她的小孙子中了进士这不给她把诰命请下来了也把牌坊立起来了这也算是老天爷给她的点报偿吧……”

    “什么……”张格一愣“她姓曹……她的夫家姓什么?”

    “姓张啊大名鼎鼎的张百万家你也不知道?不过这份家业她那个疯的下落不知的男人可没出一分力气全是曹寡妇从小买卖开始一文一文挣回来的。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老张家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摊上了这么个好媳妇可惜听说曹寡妇病的快死了再好的日子也享受不到几天了……”

    张格愣在那里。

    半天前在山里一个少年追着他喊:“你要把张二哥的骨灰带到哪里去?你不去看看张二哥的妻子和子孙吗?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人家守活寡替你们张家抚养孩子容易吗……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就要……”

    当时张格虽然听见了可是根本没有把这些话放进脑子里。

    难道他说的就是这里那个曹氏是二狗的……

    张孝亲里里外外的忙活张罗着今天是母亲的大日子他心里即为母亲高兴又忍不住觉得酸楚。虽然名义上他不是遗腹子可是从襁褓之中便由母亲独自抚育从来没有见过生父的面。张孝亲心里明白母亲吃了多少苦楚经了多少风霜才把自己拉扯长大他自幼就誓长大了要孝顺母亲要把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义务都扛过来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现在张家也算家大业大张孝亲的三个儿子个个出息小三更是中了进士为母亲请了浩命立了碑坊。可是母亲都恐怕享受不了几天了就连特地从京城请来的有名的韩神医昨天也回绝了不肯开方子……

    想到病榻上老母的面容张孝亲偷偷转过身抹了眼泪回过头又强撑着笑容与前来视贺的县官、乡绅们周旋。

    这时忽然一个青年男子拔开人群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神色古怪地向他问:“张员外我请问令堂以前是不是住在三十里外的曹家庄?令尊的名字是不是叫张二狗?”

    张孝亲上下打量来人自己家里从曹家庄搬迁而来这一点这一带知道的人不少可是父亲的名字就连自己家人知道的也不多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有点粗俗他不愿意提起更是从来没与外人提过这个青年怎么知道的?看他一身的道装难道……

    张孝亲试探着问:“请问阁下是……”

    青年的脸色更加的古怪不理他的问题反而又问:“我斗胆再问一句令堂的闺名是否是曹二姐?”

    “你怎么知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孝亲不由急了今天是母亲的大日子难道这个人是上门来捣乱的?

    张格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他和二狗长得太像了即使不用法术去分辨张格也可以看出他就是张义的骨肉。看着近在眼前的侄子张格欲哭无泪脸上表情变化数番才长叹口气说:“我想见见令堂……”也不等对方回答便大步向宅里走去。几个家丁慌忙的阻拦可是却根本追不上他。

    曹二姐做了一个梦梦见张二狗依旧是那样少年英俊笑盈盈地来到自己的床前拉着自己的手要自己与他一同归去。说是要带着自己去看看他的故乡看看他家的祖坟还要给她讲讲这些年来他和他的哥哥的故事。

    他一点也不嫌弃自己经布满了皱纹的脸不嫌弃那满头的白温柔地抚摸着自己说不出多温柔爱怜……

    郎君啊你终于回来了……

    睁开眼曹二姐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身边围了儿媳、孙媳和一大群丫环婆子个个都一脸体焦急地看着自己她们是怕自己在梦中就此去了却不知道对自己而言归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自从半个月前自己梦到多年不曾入梦的丈夫一身道服施施然而来之后心里就知道他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即然如此自己也该随他去生前两处分飞也许死后可以有缘再会今天又梦见了他来约自己同行看来自己的大限也到了。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吩咐丫环给自己换衣、洗脸、打扮。

    “娘您难得好一些还是躺下歇歇这是干什么。”儿媳急着想阻拦。

    曹二姐拉住儿媳的手轻轻拍拍了几下又叫过三个孙媳妇和小孙女:“我梦见我相公来叫我了我看这回我是要跟他一起走了以后这一大家子的烦心事可就都交给你了。”

    儿子十个孝顺儿子媳妇、孙子、孙媳也都是没有话说的孝顺孩子家里虽然不说是富可敌国可是也有良田千顷金银无数她的后半生过的舒心适意只要去了后能和相公相见她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虽然并不怕死但是对孩子们的牵挂还是难以割舍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自己去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吧看着一双双泪眼不由满心的怜惜:“我走了之后你们不要哭坏了身子。我是去跟那个没良心见面去了那是好事……”

    “娘您这是什么话咱们请最好的医生……小三在京里叫他请御医来咱们不怕花银子……”听了这近乎遗言的话儿媳当下便哭了起来。

    曹二姐却不再开口闭上眼静静躺着儿媳不放心又是叫大夫又是煎药的折腾了半天见婆婆一直很平静才渐渐放下了心。

    到了下午曹二姐忽然又坐了起了又惊又喜地冲着门叫:“他来了他来了……”

    “娘谁来了?您快躺下。”

    “他终于回来了我已经等了四十多年了……他终于回来了……”曹二姐伸出手臂双眼死死盯着门口儿媳刚想再劝却听见门外真的传来了一阵骚动。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拦住他拦住他!”

    “你这道士太也无礼怎么私闯我家的内院。”

    “大家别吵小心惊挠了老太太。”

    “来人快抓住他……”

    “你不能再往前走了那是老人家养病的所在!”

    “再不停下我们要去报官了!”

    “……”

    吵嚷声越来越近似乎是那个闯进来的人正在渐渐接近这里而一大家的家丁都对他无可奈何。这是怎么了?找了强盗不成?屋里的女人们正在惊惶不停之时屋门被人推开一个道装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你终于回来了……”曹二姐即喜且悲的呼叫一声。

    难道老太太认识这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大家充满了疑惑不解可是仔细一看就现曹二姐的双眼在看着的根本不是来人而是他手中抱着的……一个骨灰坛。

    “郎君啊你终于回来了吗……”曹二姐的一声长唤令张格心痛如裂这么好的妻子二狗却为了自己的缘故抛下了她让她受了一辈子的孤凄她为了张家牺牲了的一生自己却至到今天才知道她的存在。

    张格几步走到床前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双手把骨灰坛捧到曹二姐面前:“弟妹是我对不住你们夫妇……我我把二狗……带来了……”

    曹二姐一把夺过骨灰坛抱在怀中抚摸着用面颊磨擦着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忽然一切都凝结她的头枕着骨灰坛一动不动了。

    “娘……”

    “奶奶……”

    “老太太……”

    屋中的人顿时乱作一团。

    张格明白曹二姐已经去了对她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见有人想从她怀中取出骨灰坛连忙止制:“那是她一辈子都在等的人别再让他们分开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现了张格的与众不同张孝亲说话客气了不少。

    “我是……”张格苦笑自己是谁?说自己是他的大伯他能相信吗?只好惨然一笑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母亲的后事你要好好的操办让她和你父亲死后同穴吧……她……我们张家欠她太多了我生生世世都还不清楚……你们这些子孙要好好的……”他又在弟弟夫妻二人的遗骨面前停留了片刻身影一晃就此消失不见了留了下张氏子孙在身后更大的张惶与不解……

    张孝亲扶杖出门看着远山长叹。

    如今世道如此混乱自己这一大家子人可要如何是好?

    去年听到蒙古大军南下的消息他早早地便把全家迁入了乡下的田庄而且把大儿子一家送往南方希望万一不幸也可以保留一条血脉谁知道还不等蒙古人杀到大儿子一家却已经被大败的宋军淹没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如今蒙古大军日益逼近的消息还是日日传来但是他已经决定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就都呆在这偏僻的山庄中听天由命吧。

    “唉……”他仰天长叹了一声正想转身回去却看见山间小路上来了一个人。

    张孝亲揉揉眼仔细看那个人正迎着他走来面貌在朝阳下十的清淅——这张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正是当年那个送了父亲骨灰来给母亲令她可以含笑而逝的男子。只是母亲辞世已有七个年头了这个青年的面目怎么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变改?难正如当年他的屋里忽然消失之后大家猜测的一样他是……

    张孝亲胡思乱想之间那个青年已经到了跟前上下打量他后问:“你是张孝亲吧怎么一家人忽然就搬到了这里让我好找?这些年家里还好吧?”

    听了他的问话张孝亲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种亲切感虽然素不相识却不禁絮絮地把这几年家中的种种不幸向他诉说了起来当说到大儿子一家下落不明现在蒙古大军逼近一家人正听天由命的时候老泪瑟瑟而下。

    道装青年皱眉说:“山中一日世上十年啊……想不到我不过闭关修练了几年世事就又有了这么多的变幻……你放心有我在我看谁能踏进我们张家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中这个自称张格的青年花了大量的时间在整个庄子外且朱砂鸡血等物画出了许多古怪的符咒。并且在庄子中的每栋房子上贴上了朱符。张家的人不明白他这些举动的用意可是知道他的来历神秘到了这个时候病急乱投医也就听任他去作为。

    张格要他们准备好了一个月有余的食物、用品当听说蒙古大军到了一百里外之时便叫所有的人回到庄内没有他的召唤千万不可出来张家人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照办。可是有个孩子大胆居然偷偷跑出去察看虽然马上就被张格现大骂了一顿拎了回来但他回来之后对大家说只要一出了庄子的范围回头便看不见庄子了只看见一处占地宽广的烂泥塘和大片的荆棘丛连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张格已经在村子周围布下了幻阵把整个庄子藏了起来难怪他要大家早早准备一切在这段日子中连烟火也不准大家动。

    菩萨保佑由这样一位神人来保护张家这一次张家一定可以躲过这一劫了。

    几天之后蒙古大军果然从附近掠过旌旗招展人扬马嘶几千人的队伍如同雷鸣般的掠过把庄子中的人看的胆颤心惊。这些异族一路南下不知杀了多少平民所过之处大肆屠戳鸡犬不留如果今天没有张格这个小小的庄子在这些残暴成性的蒙古军队的铁蹄之下必然化为齑粉了。

    眼看着蒙古军队今天一支明天一伍的从庄子边过去每个人都对庄子视而不见庄内的人渐渐增加了对张格的信心有他护持着这次张家一定可以得脱大难了。

    闲来无事张家人不同开始对张格的身份诸多猜测众口纷纷有的说他是得道的高人敬佩曹二姐的贞节所以来护卫张家;有的说他是张二狗的道友──其实张二狗根本没有死而是尸解仙去了;也有的人还记得张格当年在曹二姐床前下跪叫得那一声“弟妹”那么他一定是张二狗的兄长张家的长辈有了这么一位得道的长辈张家的子孙有福了必然会事事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这样猜测却都得不到什么这证实因为谁也不敢去亲口问问张格。

    张格因为知道了曹二姐的事情加上张义的死一直积压在他心中的悲痛使得他的心神大乱。他体内两颗内丹的力量这些年来他只吸收了其中一半为了防备走火入魔他就近在山中修炼了几年当想要看看张氏子孙的现状就回去向师父告罪的时候却又遇上了这么一桩事。

    这些乱兵真是该杀!

    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兵马飞驰而过张格的心里充满了愤恨他不会忘记二狗就是死在这样的军人手中的。眼前这些军队的身上充满了血腥味那满不过他的嗅觉。

    要不是师父不许杀生你们这些凶手个个该死!

    张格看着有些骑兵的马鞍边上甚至挂着明显是平民的人头不由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早上的军队过完平静了几个时辰后地面微微颤抖远处应该又来了一支骑兵。

    张格坐在庄前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

    不对不仅仅是蒙古的军队还有别的人。

    张格一下子站了起来。

    凭他的视力很快就看见了远处涌来的军队以及军队前面一段距离几个小黑点般的人影。

    平民在被追赶吗?张格皱起了眉头。

    救还是不救?

    要是救他们就有可能暴露村庄的存在。

    不救自己与心何忍?

    这几天下来现在张格的保护下自己比较安全的张孝亲胆子也大了不少已经敢站在张格的背后看军队过境了。等到那几个人影来到了附近已经看清楚那是两男两女带着三个小孩他们在村子附近张皇地跑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清儿……”张孝亲惨叫一声“那是我的长子长孙啊仙人那是我的长子长孙一家!”

    张格看看阵法外的几个人又看看张孝亲:“他们真的是……”

    张孝亲连连点头泣不成声地说:“他们是我的大儿子一家……前辈不我知道您是我们张家的长辈求您救救咱们张家的子孙吧!求您救救张家的子孙吧!”张孝亲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他有三个儿子次子早已经过世只留下两个女儿三儿子只生有个一个女儿和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现在张家的香火已经不旺万一大儿子和大孙子再有什么闪失还不如自己这个老东西死了的好啊……

    眼前这个神通广大的青年道士似乎应该是自己那个从未蒙面的父亲的兄长也就是自己的大伯。小时候听母亲说过大伯死后变成了僵尸又吃了八百年的妖狐内丹父亲就是为了阻止他害人才离家追踪他感化他的。如果这个大伯肯出手的话张家就有救了。想到这里张孝亲磕头的力气有加了几分。

    他们都是二狗子的子孙后代是啊看看外面那个十几岁的男孩长的眉目之间与二狗竟有五分相似他们全是二狗的血脉张家的后代啊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二狗难不成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子孙死在自己面前?

    张格双手扶起张孝亲不再犹豫地一挥衣袖村外象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几个人忽然现眼前的景物出了变化只见浓雾象实质的物体一样扭曲着两边分开形成了一个一人多宽的通道从这窄窄的通道望去大雾中露出后面熟悉的村庄来。几个人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拔腿就向那里跑去。

    这时一个蒙古骑兵已经到了他们身后不远见到这条怪异的“雾巷”先是一愣随后几个支羽箭射了过来。

    张格长叹了一声本来他还来的及在他们进入之后关上阵法本来即使蒙古人觉了什么不对也没有办法追进来可是这些箭支一射入阵中阵法便算破了。

    张格挡开射来的箭支看着周围正在消褪的雾气淡淡地对张孝亲说:“带孩子们进屋去我不叫你们千万别出来。”

    张孝亲眼见一队蒙古骑兵向村子冲来吓得边话都不会说了只能连连点头与儿孙们相互搀扶着进了屋。

    张格看着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类看着他们配带的那些血迹斑斑的兵器握紧了双手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来吧……”一声长啸之后蒙古骑兵们正面撞上的是一个脸色煞白双眼血红口露獠牙额生竖目指爪如钩的怪物。只听一声裂帛般的巨响当先的那个骑兵连人带马被他撕成了两段紧接着他带着一身的血水冲入了队伍中……

    张格站在满地的夕阳中忽然觉得阳光之下血的颜色是如此的耀眼。

    他茫然四顾在他的周围全是人和马匹被撕裂了的尸块一直散布伸延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忽然生出了极度的疲倦颓然坐了下去夕阳下盘旋着无数被这场“盛宴”吸引来的禽鸟在这个修罗场上方鸣叫不已。张格无力地坐着连去驱赶为了他身上挂着的几条碎肉而扑到他头顶的乌鸦的力气都使不出来。那是一种深深浸入了骨髓中去的疲倦即使他的四肢依旧充满力量他还是抵抗不了这样心中的无力。

    当张格抬起头阳光已经淹没在群山之后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一个白衣少年正持剑站在他不远的地方。

    少年容貌俊美却有一只眼睛紧紧闭着——这么一个英气勃勃的美男子却是一个独眼龙。

    张格看着他的眼睛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对他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这只眼睛可是拜你所赐!”

    “胡十七郎。”张格知道这是谁了。

    胡十七朗打量四周啧啧“赞叹”:“你还真是下得了手这么多人马…张二哥一直希望你能恢复原来善良的本性看来是不可能了。”

    “二狗他已经…”张格叹口气这个胡十七朗与张二狗的关系不错自己曾经伤了他毁了他一只眼可是后来找师父来救自己他帮的忙可以说是以德报怨了。

    “我知道。”胡十七朗也叹了口气。张二狗拜女道士为师之后因为女道士与祖父的关系他们见过几次每次张二狗都高高兴兴的说哥哥有了怎么怎样的进境已经完全摆脱了杀戳之心等等没想到这么一个人转眼就没了。不过他和生前与这个僵尸已经兄弟和好也算是实现了平生最大的心愿。这几年张格住在山里他这个地头狐当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因为没什么交情并没有出来和他见面没想到张格竟然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那些人不能再住在这里了过几天我和十九弟护送他们去南方吧。”

    张义跟师父走之前曾求十七郎打听曹二姐的消息所以找到曹二姐母子之后胡十七一直暗中照看他们可以说张家这些年的一帆风顺这个小狐狸在背后作了不少的手脚这一次他也是为了保护张家子孙而来却现张大狗已经先他一步到达毕竟人家是血亲他也就没有多事结果却成了张格的一场大屠杀——早按自己的办法把人全转移到山中去不就完了?真是……僵尸的脑袋就是僵啊。

    “十七哥十七哥……”一个少年叫着匆匆从云端落了下来“这个僵尸还在这里啊还不快叫他走!”这个少年说话极快冒冒失失地挥着手他的话中张格没听懂了几个字到是胡十七朗一皱眉头:“难道是爷爷他们要来?”

    “是啊是啊我是见爷爷开始招集族人才偷偷跑来通知你们的叫他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胡十七朗用力挥手头上渗着汗珠。

    张格明白了这座山林里的妖怪们因为自己在附近杀了这么多人怕引来神、仙的干涉让他们受池鱼之灾所以打算先下手把自己除掉以除后患。胡十七与胡十九这种情况下还为自己报信确实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自己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反而与胡十七有毁目之仇他们这全是看在张二狗的份上。

    张格的眼眶潮湿了向胡十七与胡十九深施一礼:“二位胡兄我弟弟的后代就拜托二位了还有二狗他们夫妻的坟……我我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胡十七朗点头:“我明白……交给我吧。别忘了张二哥的愿望他一直希望你能变回一个人……”

    张格点点头这种情形之下来不及多说他又看了一眼紧紧关着房门不敢出来的张孝亲和那些子孙——他疯狂般的杀戳已经把他们吓坏了再也不敢来认这个长辈了。

    张格叹了口气自己早就已经死了自然不算他们的长辈了。

    像这张义夫妇合葬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驭风而去。

    十九郎看着他的背影迟疑着说:“他……就算记起了与张二狗的兄弟之情恐怕也变不回一个善良心软的人类了僵尸就是僵尸啊……”

    “别胡说!”十七朗责备一句由于南羽与族长是好友所以他们家庭对于僵尸这个词用的是很少的。

    十九郎不服气地咕哝一句:“本来就是……你看着吧我觉得他以后还会……”

    十七郎摇摇头随着十九郎的话天边的夕阳完全没入了群山之后就好象他说了一句可怕的预言。

    张格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人的。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吃了许多人——用采补的方式吸去了他们的生气吃掉了他们的生命而不是血肉这是他这个高等僵尸拥有的能力之一。

    二狗生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成为一个吃人的妖怪可是现在自己……

    张格看着眼前的满地尸体当现其中一个还在蠕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他吸过来将他的生气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些人并不是二狗的仇人可是他们同样是杀人不眨眼的士兵还是他们这样的人制造了二狗和师伯他们的死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制造更多人的死亡张格想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就可以避免同样的悲剧再次生。为了杀光这些人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吃人可以帮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想要的力量。

    所以张格开始吃人专门吃这些他想要全部杀光个的人。

    张格现另一支军队正在向这边飞靠近那支队伍他调查过没有杀害过平民所以不是他的目标于是张格在对方赶到之后飞上了云端。

    生活就在杀戳、吃人、离去……之间循环张格有时候有些茫然他现在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谁在干什么了。

    他坐在山头上看着夕阳可是心中那种空洞的感觉又使他想要找点什么事来干哪怕是吃人也好。

    张格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没入了大地长叹一声站起来。

    黑夜是属于他的他要去做点什么才行不然心中那种空空的滋味折磨的他太难受了。

    转身的时候张格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身后不远的树下不知道对方已经站了多久了只是在静静的看着他。

    张格看到对方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南羽走向前来。

    看着南羽冰冷的面孔张格心中感到了一阵解脱他迎上去走到南羽面前双膝脆倒:“师父弟子认罪领死请师父动手吧。”

    也许从他开始吃人的第一天开始就在等待这么一天这期间也有过许多来伸张正义的修道士与妖怪找上他不过全被他击败或躲过了那些人或妖不是他的杀戳对象所以他没有多造杀孽可是同样的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来杀掉、吃掉的人类当中也有无辜的双手没有沾染平凡人血污的人可是自己还是不加分辩的吃了他们所以自己应该死。

    不过不能让那些多管闲事的人来动手张格认为那些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明明有能力挽救一些人却什么都不去做的修行者或者妖怪根本没有资格审判自己。

    就让师父自己来清理门户吧。

    手刃孽徒的话别人就不会说她教徒无方了。

    张格真正在担心的是万一师父不来怎么办?

    万一师父根本不想再见到自己连清理门户都不亲自来动手怎么办?

    张格知道随便来一位师兄弟执行门规他自己都会俯受死的可是他真得很想再见师父一面。

    张格又很多话想跟师父说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师父张格知道自己该死可是求你把我葬在二狗夫妇附近好等到张家子孙拜祭的时候我也能看他们一眼。”

    良久张格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唉……”南羽出一声长叹。

    开始听到胡家传来的消息她还以为张格杀光那支几百人的军队只是为了保护张家子孙。

    这是错误的事但却并错的不可原谅换成自己生死关头也说不定会作同样的事。天律不允许妖怪滥杀人类可是并非要妖怪们面对人类束手待毙。所以那个时候南羽心中虽然十分愤怒但也只是想将张格带回去重重责罚一番而已。

    可是接下来接二连三的传入耳中的消息却令她大惊失色张格还在继续杀人不论是不是他的仇人他只要见到军队只要那支军队不足千人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都会毫不留情的下手。不仅仅如此他还在吃人把他所杀的人的生气统统吸完几千人啊细算下来这段日子张格足足杀了几千人了吸取了这么多精气的他会变成什么怪物?还会作出多么可怕的事来?

    对于张格的能力十分了解的南羽一想到这些就会浑身冷——这个怪物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啊。

    今天当她终于当面“抓”住了张格后才现事情也许不象她想的那么糟张格的神情与眼神还是那么憨厚并没有变成一个咙血成性的妖怪的模样甚至吃人得来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没有被他的身体听收只是团团地堆聚在他的体内与他原本的法力形成了两个体系。

    “夜之……”女道士凝视了他良久才说出了这么两个字。这是张格的字是张格缠着南羽为他起的因为在张格看来书识字的人都会起个字就好像弟弟张义人称清商道人一样。“义儿生前对你最大的期望你都忘记了吗……”

    “师父……”

    没想到见到南羽后听到第一句话是这样轻轻的抱怨。一种伤心、愧疚、无奈……交杂在一起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张格他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师父为什么啊……为什么明明可以救他们我们却不能做?为什么那些人明明该死杀了他们却要造天遣?为什么他们可以任意的杀害无辜的人我们却只能看着不去阻止?师父二狗和师伯他们本来可以不死的啊!还有无数的百姓他们本来都可以不死的!为什么大家有能力却不去救人?为什么我杀这些杀人的人却反而错了?师父你教教我我想不通!”

    听他说到玄机南羽感到一阵心酸。

    师兄一辈子做了多少善事为什么最后是这样的结果?这件事她也想问问苍天问什么这么不公啊!

    “夜之我们是不能管人类的使的这就天条这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天条!”

    “我不服!我不服!为什么人世间没有道理可讲连天也不讲道理!”张格大声吼了起来“天在哪里?天在哪里!”

    南羽黯然。

    天在哪里呢?

    天理又是在哪里?

    看满脸悲愤的张格大吼着:“为什么见死不救不犯法除恶却是犯了天条!为什么天要看着人受苦还不许别人伸手相助!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想要安安静静的活下去那么难搅乱世道的人却可以列土封疆……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南羽黯然。

    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要了张格的命可是她下不了手。

    南羽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明张格是错的。南羽这段时日心中也很动摇玄机的死给她的打击很大。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瞬间也险些踏上和张格一样的道路。

    “张格……我不知道你的问题的答案……”

    张格茫然的看着她。

    他本来以为师父对于自己这些狂妄的话语会给以毫不留情的反驳的。

    “我不知道你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也许是我错了也许真的是天错了……”

    “不师父是我错了我愿意领死是我错了……”南羽的态度让张格有些害怕慌忙膝行过去抓着她的衣襟说。

    “张格虽然我不能肯定你是错的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门规现在我以掌门人的身份将你驱逐出门你从这一刻起就不再是我们观中的弟子了以后好自为之!”

    这句话对于张格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呆了很久一把抱住南羽的腿:“师父不要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不要将我逐出师门!你杀了我吧!师父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师父你看在二狗份上你不要这样做……”

    南羽缓缓摇头:“张格也许你是对的。没有门规的约束你就可以自由的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张格哭得说不出话来用力摇着头。

    “去证明你是对的吧我也很想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对的。只是从此之后不要再说你是我的弟子不要做乱杀无辜不然我第一个来要你的命!”

    张格痛哭哀求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令南羽改变自己的主意了南羽说完那些话拂开他的手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张格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二狗死了师父也不要他了……

    为什么这样?究竟是谁把他这样一个平凡的乡下少年推到了今天的地步的……

    张格站在山顶上大声吼叫直到嗓子再也不出声音也没有人来给他任何回答……

    天劫。

    每一个妖怪都知道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将不得不面临这样的考验。

    天劫从何而来并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有的妖怪顾名思义认为是天神们为妖怪降下的考验可是据一些了解神明的神人仙人们传出来的事实却是不论是五位天帝还是后来的玉皇大帝都不曾制定过这样的规矩这个制度似乎在更早的时候便存在了。

    虽然不知道天劫的制度是谁所立谁所行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冥冥之中操控它的那只手并不是在胡乱行事。

    每一个妖怪在他的修炼、成长之中会遇到的天劫次并不一样多有些平时清白自重一直安静地修炼的妖怪也许只会遇见一次开劫——就是成仙时的那一次;也有些妖怪逆天而行用采补等方式修炼又或者杀生太多遇到天劫的次数就会多了起来;有些妖怪千年一劫有的五百年一劫有些妖怪甚至每百年就会遇到一次天劫。如果真的有本事闯过一百年一次的天劫挨到修成正果的那一天那么修出来的可不是一般的仙人而且一个大天魔了。

    而今天张格正好一百岁他的天劫已经在等着他了。

    天劫来临之前遇劫的妖怪提前一段时间便会有感应这段时间是留给他们去寻找一个地方躲藏也好准备护身的阵法也好请朋友助拳好的时间基本上天劫的来临还是堂堂正正让你有机会凭着本事或者运气去碰一碰的。有些妖怪能力够了可以把天劫打散有些妖怪准备了护身的法宝或者阵法有些妖怪用躲在人类身边的方式让天劫投鼠忌器一直到挨过三天三夜的时候限……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要挨的过去就算是过了劫。

    不过张格并没有作什么准备。他不会去用那些手段逃避他也没有打算放弃仅仅是找了一处空旷无人的荒野准备正面的迎接这一次天劫。能过则过不能过对于魂飞魄散的结局他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对他来说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张格静静地坐在荒原上时间渐渐到了正午明媚的阳光忽然被去层吞没接着无数游龙般的闪光在云层中乱蹿起来沉闷响雷声滚动着出如同恶兽在低低咆哮的声音。

    张格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害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时候都会象躲到老母鸡翅膀底下的小鸡雏一样藏到娘的怀里可是后来他现弟弟张二狗比自己还要害怕雷电在电闪雷鸣的时候弟弟甚至会吓得放声大哭。张格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不再害怕打雷闪电了的。因为他是哥哥他不仅要把娘亲温暖地怀让给弟弟还要承担起保护弟弟的责任。

    张格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作到反而是二狗一直在保护、在关爱自己这个作哥哥的他为了自己甚至抛开了娇妻一心一意想陪着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人让自己好好活着。

    而自己呢不仅仅没有做到他的期望现在竟然在天劫降临的时候在分心想些别的事情。

    唉……

    看着第一道闪是向自己当头打下来张格站在原地身上猛地飞腾出了熊熊火焰轻易地把道电光挡在了火焰之外接连的十几道闪电都没有突破张格的这一层火焰防护层仅仅是令火焰的高度收缩了一半而已。

    不过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刚才那一串惊天动地地雷声不过是天劫到来之前的敲门声罢了。

    张格心里十分明白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他几乎没有可能闯得过这一次天劫可是他也不打算不加抵抗地接受命运因为他的性命是有了弟弟张二狗的协助才存留到今天的如果俯受死他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弟弟——虽然他并不知道一个僵尸死了之后会不会去地府报道还是正如传言过不了天劫的后果就是神形具来灭。

    当张格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又在天劫到来之际分神了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闪电在云层中跳动转折然后幻化成了一条银色的巨龙向着他直扑了下来双方相接的一瞬张格身上的那些火焰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然后他整个人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飞了出去翻了一个跟头才站住手指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来。

    张格自己到有些意外毕竟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挨过这一击这么看来自己所然没有认真修炼但是修为在这几年之中还是有了进步的。

    当张格的思绪再次开始转弯天空之上又有两道闪电形成两条银色巨龙相互扭曲缠绕着向张格张牙舞扑了下来。

    张格身子一挺显出了僵尸的原形额头上的那些眼张开暴出的光茫红色光芒与电光巨龙相撞一条巨龙与红光同时消散另外一条却生生撞在张格身上把张格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张格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晃晃身体现骨头断了不少幸亏作了一个僵尸疼痛的感觉是很薄弱的不然他现在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天空中的闪电又在形成。

    天劫总是这样用一波厉害过一波的方式进行。既可以说这种不是一股脑儿砸下来的方式是一种公平的体现也可以说它是在用一种猫戏老鼠的态度戏弄着过劫者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告诉对方即使你躲过一次两次后面还有更多更有威力的攻击在等着你终究会让你倒在其下。

    张格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有这种感觉身处于雷电、飓风的惊涛之中他第一次对天地之威有了深刻的体会不过因为对自己的处境已有了心理准备心中虽然惊讶到还算是平和本来就身心俱疲的他眼看死死去就在面前反而有种解脱的平静当数团电火形成的光球前后左右同时袭来把张格乌黑在其中的时候张格苦笑一声闭目待死。

    在他闭上双眼的一霎那余光看见一个人影后先至扑入了电光之中就是他这眼睛一眨的功夫周围的致命攻击已经全部消散在纷飞的电火星屑之中一个道装女子正上在他几步之外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师父……”张格惊讶地叫了出来话末说完眼中便溢满了泪水。

    “张先生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师徒名份了南羽也从来没有教过你多少请你以后造成别再这么称呼了。”

    这种客气疏远的口气顿时让张格的眼泪难以抑止的流下来。

    这个世上除了张二狗的后人他最亲的亲人便是师父南羽了当年南羽把他们兄弟带回观中细心教导才使他从一个噬血的僵尸变成了一个“人”才使他们兄弟飘泊流浪了那么多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家”由于他的滥杀行径南羽将他逐出师门虽然他从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对于被师门所弃他心中还是极为伤痛毕竟对他而言师父在他心目中就如同神明一样他心中宁愿作为师父的弟子被师父处死也不愿意被逐出师门成为一个与师父再也没有瓜葛的陌生人。

    虽然师父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名句埋怨的话可是张格知道师父是决不会原谅他的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万念惧灰自报自弃的想要在天劫之中一了百了的时候师父会出现在面前。

    在天劫之中闯进来南羽可能要作能作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帮张格抵挡天劫。

    张格激动之余一想到现在的处境马上脸色大变:“师父……不是南道长这里危险您快走!”说话之间又是飓风夹着几团电光在空中形成往来旋转。这次的雷光显得轻飘飘的仿佛是几个银色电火盘绕成的大灯笼在天上时聚时散地飘浮一时并不打下来。

    张格的脸色煞白这些雷火的飘动之间已经隐陷形成了一种阵法以天劫为基的电火之阵显然是准备一击将这个过劫的僵尸消灭了如果南羽不趁机着阵式未成便走恐怕要和自己一起被困在天劫之中。师父一生承道门心法修炼从未以妖力伤人如果受伤在这种对付妖物的天劫之下未免太无理了!

    想到这里张格飞身而起化作一团火光撞向其中一个电“灯笼”。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阻止阵法完成不能让南羽也困在阵中谁知在他扑出的同时南羽也飞身而出扑向另一个角的一个“灯笼”。如果他们两个都可以成功将目标破坏这个天劫之阵就无法形成下一波的攻击可想而知便会弱上不少张格就更容易度过了。

    只见南羽双手不住地划出金色的咒符等她到达那团雷光旁边时身体周围已经被无数金色咒符团团护住最后口中娇斥一声双手之中飞出一团金光与那个银色电团撞在一起。

    只见金银两色的尘屑在空中如天花般飞散而下南羽身在其中飞翔往返身披金光远远望去如神仙中人。

    可是另一边张格就攻击就远远不如南羽顺利他硬抗过了几次天劫的打击到了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南羽赶到他已经准备放弃抵抗俯待死了。现在凭着一股气势硬冲上去等与雷电在空中相遇之前看起来他倒是气势十足地冲过来而那团电光飘飘忽忽似乎毫无力道但是两者碰在一起电火飞溅之中却是张格如同一道流星一样重重在砸向了地面要不是南羽及时拉了他一把他一定会摔得不轻。

    由于两人之中只有南羽得手那个雷电的阵式终于还是形成了只见空中的电团忽然疾飞转相互之间由一条条闪闪烁烁的电链相接转动不止之中一道电光从当中向张格射来即不粗大度也不快但是却带着一种难言的威慑之力。

    张格见这道闪电变幻出七彩知道其威力之大远胜过刚才的那些用力推开南羽自己迎上去想向师父说绝别的话却终究不知说什么依旧只是喊了一声:“师父你快走。”

    南羽面沉如水一言不的抽出一把木剑口中念念有辞几步赶在张格之前迎上了那道闪电张格张开双手想挡在面羽之前无奈他的度身法都远逊于南羽又是身负重伤行动不便怎么挡得住南羽只见南羽跃身上前衣袖飘飘剑光与那道来并不快的闪电缓缓相接一瞬间一切都陷入了凝固就连天空中翻滚不休的乌云闪动游走的电光全部都静止不动紧紧接着轰鸣之声大作周围的电光团在瞬间全部炸开这片荒野转眼之间便面目全非焦黑的草木与泥土被炸上了半空又纷纷掉落下来可是大部分不等落地便被空气中浮的雷气焚烧的干干净净。

    张格也被这爆炸的气浪击中重重的砸到了地下。由于他才是受劫者所以大部分攻击依旧是针对他而至即使南羽挡在前面也无法不使他受到伤害。

    当张格灰头土脸地从一个大坑中爬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南羽与那条电光之间白光闪动电光依旧代作满天银屑星尘坠落消失而南羽手中的木剑也化作了灰烬她手捂胸口连连后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师父不南道长张格已经不是您的弟子了张格过劫与您毫无关联请您离去吧!”张格见南羽已经受伤连忙这么喊道在他心目中一百万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不是南羽的弟子可是眼下只要能让南羽安然的离去他什么都愿意承认了什么都愿意去作了。

    南羽终于正眼看着他片刻说:“你不是我的徒弟张义还是我的爱徒我不能眼看着你这么死了让他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原来师父是为了二狗才来的张格口中满是血腥味现在反而被一种苦涩盖过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罪有应得您快走吧这事与您无关即使二狗在天有灵也知道您对我们兄弟只有恩德没有亏欠。”张格说着奋力站了起来准备扑向已经在蕴酿中的天劫的下次攻击。

    “你虽然作了许多错事可是罪不当死我是不会走的。”

    听了南羽这句清清冷冷不带什么情意的话张格却全身无力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师父说我罪不该死?师父说我不该死师父要来救我她说我不该死!

    张格这几年来一直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心态之下尤其是弟弟死后他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僵尸这种怪物究竟算什么?自己究竟是张大狗还是不是?如果是张大狗当初自己变成僵尸是为了保护弟弟那么张二狗不在了自己是否也应该尘归来土归土?如果自己不过是张大狗的一末记忆与执着的残留那么此时此刻张氏兄弟应该已经双双重入轮回也许已经在莽莽红尘之中重逢也许今生今世又有缘作兄弟也说不定自己这身躯壳这抹残魂岂不是更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尤其在他大开杀戒杀了无数的士兵之后这种自己应该消亡的念头便也越来越强烈而让自己活着跟存在下去的理由却一个也没有可是就在刚才师父说自己不该死师父认为自己应该活下去师父是为了这个理由前来帮助自己过天劫的。

    张格心中又惊又喜却又暗自伤神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指望渡过天劫再叫南羽一声师父不知道万一自己过不了劫师父会不会为自己有一些伤心?在他思绪纷乱之间天劫的又一次攻势又到了。

    南羽还是挡在他面前飞身抵挡。

    一波攻击也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便过去张格回过神看见的便是数以万计的银色电光在荒野上往来穿梭南羽的身边前后更是穿插的象一个电光笼子不过她挡在张格的身前把前后的右上方来的电光全揽了过去虽然身上连连被打中可是她终于没有后退。一切暂时归于平静之后南羽有半截衣袖不见了那条裸露在外的手臂一片焦黑那是她空手硬抓住了几条闪电的后果。

    “师父!”张格悲痛地大叫看到南羽为了他受伤比让他魂飞魄散还令他伤痛张格仰天狂喊:“为什么伤我师父!为什么?连我师父这样心肠的人也伤还配叫什么‘天劫’连我师父这样的人也伤还有什么天理!”

    天劫当然不会去与他理论并且一次次攻击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小在张格大吼:“我才是那个乱杀无辜要应劫的人你们冲我来啊!”的时候新的攻击又到了这一次张格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用力挤开南羽冲上了天空立刻使成了几百条水桶粗的电鞭的目标。

    那些电鞭象条条巨蟒一样把他一层层缠住天空之中如同出现了一个银光电炎不停转动闪烁的牢笼。

    张格的**一灵魂一同随着巨大的象要被撕成亿万片的痛苦就在他竭力挣扎之际南羽飞身上来用持木剑向困住张格的电光连连攻击。张格看到有另外两条电光再次从云层中扑下直击南羽南羽躲过了其中一道却被另一道扫中了背部一个跟头从空中跳了下去。

    “不许伤我师父……”张格本来已经快到油尽灯枯地地步了一看南羽这次伤的不轻身体中竟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他也无从去分辩身体巨大的痛苦来自天劫还是自己身体的剧烈变化了只是感到一种变化在产生他的身体因为变化难以忍受的痛苦而蜷缩起来。

    他极力地把自己搅成一团可是又因为巨大的压迫而挣扎用力想把四肢挣开在他这种挣动之间他的手上脸上身体上开始生出了长长的茸毛。

    刚刚成为僵尸的时候他的身上确实有一层毛之后又化为了绿毛黑毛可是再往后他身上的茸毛就开始消褪近几年已经一点也不剩外表与常人相比无非肤色白了一些双眼之中隐约有一层血丝罢了。可是现在他身上的毛却越长越长渐渐的长的形成了一身厚厚几寸长的毛而其颜色也从白色变成银色又变成了金灿灿的黄色。

    此时被雷电包裹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三眼的僵尸而成了一只金色的异兽四爪如利刃獠牙突出髻毛飞扬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吼声荡向四周所过之处天上云层居然硬生生的停止了翻滚而那些电光被声音震动之后竟然飞散消失了。

    南羽支起身体看着那个怪兽喃喃自语:“金毛犼……”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格身上会产生这样的异数仅仅一百年竟然化成了僵尸修炼的顶尖状态。

    金毛犼到了这种形态的僵尸已经是站在天地间的顶峰想更近一步除非是修成正果成神成仙了。

    本来一个僵尸想到达这种境界少则千年多则上万年可是张格前后吃了两颗七百年左右的妖怪内丹这几年间杀了数千壮年人类吸取了他们的生气体内聚集的法力被天劫一逼居然硬生生地让他冲破了这个界限。

    天空中的金毛犼又是几声大叫乌云象是受到了驱赶的羊群快地消退到了天的尽头。

    云层一去电光也自然消散天劫只剩下阵阵飓风在呼啸对张格已经张格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不一会天劫的时辰已过风势消去尘埃落定天空晴朗无云四野寂寂无风刚才的天劫竟好象没有生过一样。

    南羽仰天看着天空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半晌才说:“造孽啊只怕这附近的县郡一年之内必然滴雨不落了。”

    金毛犼为了过劫驱赶走了云层也驱走了这里的水气。就连降雨的天龙也是不愿意与这种怪兽正面相抗的所以这里的百姓下一年的年境就堪忧了。

    金毛犼在空中走了几步却突然失去支撑一样重重跌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从坑中挣扎着爬出来的依旧是那个外貌憨厚青年张格。

    南羽凝视他良久叹口气转身便走。

    张格跪在地上大叫:“师父师父我知道错了您慈悲收下我。天劫我都过了天都不罚我了您就饶了我吧……”

    可是换来的只是南羽一句虚无飘渺的“好自为知……”

    青年讲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书生问:“那么后来呢?”

    “什么后来?”

    “张大狗的后来啊?他过了天劫是不是就成仙了呢?”

    “那怎么可能。”青年无声一笑“他造了那么多孽要是这样都能成仙还有什么天理他被师门所弃家族中的后辈又不敢认他这个怪物无亲无友无家无舍无非是象一抹游魂一样在这个世上流荡罢了。”

    听到这里那个青年道士冷笑一声:“说的好听真相其实是他依旧不知悔改四处惹事生非时不时还化作金毛犼弄得所到之处大旱民不聊生才对!”

    青年叹口气说:“张格第一次化身金毛犼不过是为了救师心急之下偶然为之从那之后便没有那个能力了他又修炼了几百年直到不久前为了与一只水怪打斗才忽然又可以变幻金毛后犼你说他时不时这样害人未免……唉……”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青年道士还要说什么白道士忙一拉他他才咽了回去依旧愤愤地坐着。

    青年停了片刻试探着问:“师父她老人家可是也来了?”

    青年道士马上给他一个白眼:“你叫谁师父?阁下的师父我们可不认识!”

    青年依旧只是叹息:“那个水妖盘据此地不知道吞没了多少过往船只吃了多少无辜的生灵而且还以河神自居向人们索要少女作为祭品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

    “也不知道一个水妖和几年大旱哪一个造的孽的小些。”那个青年道士还是没好气地回答。

    青年一再忍让见他还是这样也有些生气了站起来一甩衣袖不再说话便扬长而去。青年道士见他要走猛地站起来却被白道士一把拉住叱道:“师弟不准莽撞。”

    白道士看起来老实巴交果然也是个不愿意惹事的青年道士到听他的话又一屁股坐下他们师兄弟从这刻便不再开口。

    那个书生也不合他们说话只是不住地招呼过往行人坐下他们也不时给他们师兄弟续水。不知道路边又走过多少人他们陪着书生又听了多少个故事品味了多少段人世悲歌燥热的空气中忽然有丝丝的凉风夹杂了进来不多一会天上仿佛笼上了一层雾气雾气渐浓阳光被雾挡的渐弱须臾的那层雾气竟形成了云层云层片刻之间便由白变黑在空中拥挤翻天覆地滚空气之中一下子就含上了满满的湿意。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不知从哪里先传来这样的欢呼欢呼越来越响亮直到布满了每一个角落。书生连忙开始收拾东西可是还不等他把壶碗之类都装起来大雨已经在几声雷声之中降下了大地。

    两个道士相互看着脸上都是惊喜之色“不亏是师父果然……”青年道士话还没说完便收住了口看看书生伸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雨伞递给了他然后他们师兄弟竟然相挽冒雨而去不一会在茫茫雨幕之中便消失了踪影。

    就在此时刚讲完故事的那个青年已经到了河对岸的一处山头在他身前不远处是一个身着可黄道袍的道姑。青年双膝跪倒向道姑施了个大礼道姑闪向一边不受两人一立一跪交谈了数句不管那个青年连连哀求道姑足下生云竟然破空而去。

    青年僵跪在地良久仰向天脸上浑然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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