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京师,骄阳似火,少雨,炎热非常。一辆马车正在官道上疾驰,十数骑铁甲侍卫前后护卫。
赵谦用布巾不停擦着汗,明朝不兴穿背心t恤,大热天要么赤膊,要么还得穿长袖。皇帝亲点他为兵部左侍郎,自然要注意形象,不能像贩夫走卒一般赤膊上阵。
孟凡骑马在车外,车上赵谦对面坐着韩佐信,韩佐信心里好像有话,却一直没有出声,犹自端坐看书。赵谦又擦了一次汗水,看了一眼韩佐信,说道:“你不热么?”
“心静自然凉。”
赵谦不禁笑了出来。
韩佐信摇摇头,将书放下说道:“大人看得是什么书?”
赵谦将封面翻了过来,扬了扬:“戚将军的《武备志》,佐信看得是什么书?”
“《资治通鉴》……佐信斗胆进言,大人身处高位,更应多关注政事,兵事非正途……皇上昨日和大人说了些什么?”
赵谦笑道:“半天不开腔,就知道你肚子里有话,也没说些什么,大部分是勉励之语。佐信所言兵事非正途,我不敢苟同,得看什么时候。”赵谦叹了一气,看了一眼窗外干涸的土地,一年来所遇到的往事历历在目。
韩佐信道:“皇上有没有问大人辽东和战之事?”
“没有,说到具体的事由,倒是有一件,皇上说蒙古哈喇慎生大饥荒,要求开马市,以马换米,问我有什么意见。”赵谦道。
韩佐信想了想,紧张地问道:“大人是怎么回答的?这件事表面看来和辽东一点关系都没有,却深关和战之策!”
赵谦擦了一把汗道:“我说军国大事,非赵谦敢妄议的。”
韩佐信点点头,小声道:“这样说也是可以的,朝廷上还是谨慎为好……有一件事不知大人听过没有,礼部一名官员上疏言官场贪腐成风,皇上赞其敢言,后又问具体是哪些人贪腐,礼部那官员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说便是妄谈朝事扑风捉影的罪名,最后不得不引咎辞官。”
“这个倒是没有听过,还真有这样的事?”
韩佐信道:“祸从口出,慎言为上。对了,大人以为马市一事,应如何为好?”
赵谦将窗帘撩开了一些,让更多的风吹进来,顿时凉快了不少,“蒙古那边的事我了解得不多,关键是资讯不达……就是信息,资料很少,具体的情况都不了解,我确实不好说。但是蒙古累年受大明慰赏,并不愿与我大明决裂,不然也不会要求咱们开马市援助粮米,如果不答应他们,建虏(满清)乘机拉拢蒙古,我大明岂不是又多了一方强敌?”
赵谦这样说,是因为以前看电影就知道有什么蒙八旗汉八旗的说法。
“非也,理是这个理,这里却另有内情。”韩佐信说道。
其实早在天启七年林丹汗西迁,与喀喇沁、顺义王博硕克图汗、鄂尔多斯济农、同雍谢布、阿索特、阿巴噶、喀尔喀组成联军大战于土默特的召城,结果两败俱伤,林丹汗惨胜,诸部联军惨败。林丹汗虽损失了四万精锐,但占据了大片土地。土默特和喀喇沁部蹦崩离析,喀喇沁部只剩下一系据守朵颜卫一带,顺义王卜失兔战败其拥有的元朝传国玉玺被夺,其他部落多溃散。
明朝的九大边镇外都有蒙古部落,此番大战对明朝来讲本是有利,但在后金崛起之时林丹汗西迁,并和蒙古诸部混战,虽可削弱蒙古,但并不利于明朝以蒙古牵制后金。崇祯登基后曾分别对林丹汗和蓟门外溃散的蒙古诸部进行过抚赏,又试图用顺义王卜失兔所部联合朵颜三十六家即喀喇沁余众对抗林丹汗,以至于不让其投奔后金。但现实是严酷的,蓟门外的这些蒙古部落地处明朝、林丹汗、后金三大势力中间,不依附一方必然有灭族的危险,明朝当时自顾不暇只能用“抚赏”的形式给予支持,这些蒙古部落对林丹汗又是新仇旧恨,相比之下后金既可以提供军事支持又与林丹汗为敌,这些部落将何去何从实在是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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