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污染的大明山村,星星格外明亮。星光下,农历十五的圆月光中,赵谦的眸子格外明亮,他安静地躺在干草上,望着木窗破洞外的星光,听着黑暗中万物的细微声音。
他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从一个都市中生活的学生,慢慢变得奸猾,变得无情,变得成熟。
那淡淡的月亮,摇曳的树影,就像纷乱的人心。
忽然窗前的光线一闪,好像有个人影晃过,赵谦心里一紧,因为这里太平静了,任何细微的异常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过了半天,再也没有了动静,赵谦盯着门板,心想难道是自己的疑心越来越重了?
“嘎吱……”门板开了一个缝,赵谦急忙伸手在身旁一摸,只摸到一根木棍。门外显然有人,听得屋里赵谦抓起木棍细细索索的声音,顿了顿,门只开了一个缝,就再也没动。
赵谦慢慢爬到门后,伸出木棍,“嘎吱”一声,将门拨开了。门外又是一声响动,赵谦猜测那人是出于本能找地方躲。
赵谦轻轻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湿汗,紧紧抓紧手里的木棍,他知道自己的右腿好得差不多了,左腿小腿还使不上劲,于是左腿单膝跪在地上,右腿成弓步,保持身体平衡和攻击距离。然后将木棍举到肩膀上,向拿棒球棍一样的姿势,死死盯着门口。
周围很静,赵谦感觉有些窒息,身体有点软,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总觉得身体没什么力量。不过外面却再也没有动静。
此时张岱正将军队驻扎,慢腾腾地正在拖时间。旁边的大帐里住着长安孙传庭亲自派来的传令官,等待着召见。
张岱帐中灯火明亮,韩佐信萝卜晏石等亲信都在,气氛有些沉闷。
终于,张岱开口道:“来人,带差官进账吧。”
过得一会,一个身穿蓝色三品服的中年人走进大帐,身后跟着一个穿灰布衣的长随。张岱急忙走下来,执礼道:“卑将同开游击将军张岱,见过大人,大人请上坐。”
中年不卑不亢,面不改色地说:“好说,本官姓张,总督府指挥同知,奉命办差,凡事从简。”
“来人,看茶!”张岱躬身道,“卑将一定尽力配合。”
“如此甚好。”张同知从长随手里接过一纸公文,“游击将军张岱听令,诸将‘奉命’(读的重音)在黄陵伏击贼军,生擒贼高迎祥,功劳甚大,总督府定论功行赏。为防贼逃脱,令张岱即刻将高迎祥交使官押解回府,不得有误!”
张岱接过公文,站在旁边搓手,张同知看了他一眼,说道:“张游击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那个,大人可否透露一下,是哪位大人的手令?孙督师,还是洪经略?”
“哼!”张同知一甩手,怒道,“无论是哪位总督,尔等也敢抗命?”
正在这时,忽报:“禀报将军,上峰有使臣到。”
张岱松了一口气,道:“快迎入帐中。”
过得一会,又一位相貌堂堂的文官走了进来,见到旁边的张同知,忙拱手道:“原来是张大人,真是巧。”
张同知回礼道:“见过陈大人,您这是……”
“失陪一下,本官有公务在身。”陈大人说罢如张同知一般从长随手中接过一纸公文,一本正经道,“张岱听令,诸将阻击贼军的军务已经完成,即刻率军回师,等待总督府封赏。贼高迎祥事关重大,不可有所闪失,严令诸将不得以私心坏我军务,将高迎祥交使官押解回府,不得有误,抗命者严惩不贷!西北总督,孙传庭亲笔。”
“张将军,听明白了?”陈大人递出公文,张岱却不接,陈大人有些尴尬,口气十分愤怒。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韩佐信见罢说道:“二位大人,都有总督府公文,我等将人交给谁呢?”
“当然是本官!”两个文官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说完又对望一眼,眼睛里的神色都很复杂。
“这……”张岱一脸无辜。
陈大人端起茶杯吹了吹,对张岱道:“张将军,孙督师有话要本官单独和将军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同知听罢一脸着急,拂袖道:“我等同是朝廷命官,陈大人想徇私舞弊不成?”
“军机密事,督师亲自交代,这是密令,有何不妥?”
张岱忙说:“既然是督师密令,张岱岂敢不听?陈大人里面请……张大人,卑将失陪片刻,请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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