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益是赵谦的字,赵谦自己也是看了当年“臭皮囊”中秀才的文书才知道自己的字。因为以前没有混官场,很少用这个字,这个杨平倒是查得详细,直接称呼出赵谦的字来。赵谦私下还研究过一番这廷益二字的来头:他名谦,这廷益就是取相顺的意思,《尚书》说:“谦受益。”名和字在一句话中,谦是前提条件,益是谦的后果,这廷益二字就是这样取出来的。
“同喜同喜。还未请教大人高姓大名?”赵谦陪笑道。心中舒了一口气,看来是加官,不是罢职,这个一大串的什么副断事好像也是七品,虽然是暂代,正式的还得等吏部公文,可那也是官不是么?他暗自又有些疑惑,朝邑同开那破地方派一个卫的兵力去做什么?难道会有什么军情?
“鄙人免高姓杨,名平,字清正。你我今后同府为官,还望多多关照啊。”
赵谦心道,你早都把地皮踩熟了,又比我大好几级,还要我关照吗?反过来差不多。忙拱手道:“下官还望大人多多提携……大人能不能透露一下军情,朝邑同开调兵过去防备何人?下官也好早作准备啊。”
杨平一听,不由得多打量了赵谦几眼,心道此人嗅觉果然灵敏,立即就一针见血地考虑到了关键地方。
杨平其实很想让他知道华阴危急,贼寇不日就会北上攻击同开朝邑,让他不惜代价守住二城两月。奈何这赵谦还不是洪承畴他们的人,这些东西不能透露给他,不然洪承畴借刀杀人的计划又会泄密,洪承畴都“不知道”华阴的事,下面的人怎么会知道的?
“这些事是西北经略内部的机密……”杨平故弄玄虚地回顾了下四周,低声道,“洪大帅将会对流寇有大动作,这些安排都是他的部署,意图不是你我可以打探的,我只知道这些,你也把嘴把牢点,不要说是我说的,只管部署好同开朝邑防卫,莫负了洪大帅的栽培。”
赵谦心道搞得神神秘秘的,就说这点东西,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还什么“不要说是我说的”,靠,恶心不恶心人。面上却一副感怀的模样说:“洪大帅的心胸真是比海还宽阔,下官……”赵谦揉了揉眼睛,眼睛本来就被风吹得红通通的,这么一揉效果就像真的一般。
杨平听他说洪承畴的心胸宽广,以为是说上次坏了洪承畴大计,现在洪承畴却既往不咎反而重用的事,看着赵谦的模样,一定是被洪承畴感动了,杨平见罢十分满意,取下一柄铁剑道:“这是洪大帅佩带了十年的随身宝剑,大帅说他自己是用不上了,就赠予赵大人,望赵大人在前线多杀敌多立功,莫负了这柄宝剑。”
其实这把破剑是杨平在府库里胡乱找的一把旧剑,叫人擦了擦,修了修,就成了“洪大帅随身十年的宝剑”了。
赵谦看了一眼那柄铁剑,心道:还宝剑,当老子真的不识货么?我是没有鉴赏刀剑的眼力,可俺是机械专业的硕士生,没见过宝剑,可铁器的锻造加工好坏老子还是认得出来的。这是什么劳什子宝剑,瞧那剑销,居然还是生铁,含碳量那么高,铁水吹氧不够,是吧?
不过他实在没有达到敢爱敢恨的境界,面子上还得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双手接过“宝剑”,还夸张地表演了一番:望长安而长跪不起,目光神情带着点点泪光,语不成句:“大人……”
这一声“大人”里,包含了多少复杂的,真的和假的感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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