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与后厅卧室短短的距离,段誉施展“凌波微步”几乎是眨眼即至。他担忧心切,也顾不得停下来开门,直接就撞门闯了进去。
皇后主卧室虽够宽敞,但此刻却满满地一屋人。太医、太监、宫女、接生的稳婆、预先准备的『奶』娘,还有段誉的另外两名妃,婉贵妃木婉清与灵贵妃钟灵也都在。
段誉撞门而进,屋中众人都是一惊,皆往门口看去。只是还未来得及看清撞门的是何人,便忽感一阵风吹过,隐约所见一道人影随风急掠而过,紧接着就听见纱帐内皇后床前有人关切叫了一声“嫣妹!”这一下众人都听出是皇上的声音,显然刚隐约所见的那道人影正是皇上的,那一阵风也是他急掠而过所带起的。
都说皇上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但这些宫女、太监伴驾日久却谁都未曾有幸见过皇上亲身施展一二。这一下偶见,都是惊异不已,心道不说别的,单是皇上所『露』的这一手身法就简直形同鬼神无异,何止是简简单单“高手”二字所能形容。
“嫣妹,你怎样了?”段誉伸手握住床上王语嫣的手,深情、心疼地望着她,转身坐到床上关切问道。
王语嫣面『色』苍白,气息虚弱,本是红润的双唇此时一丝血『色』也无,而且多处干裂,漆黑的双眸中也没了一些神采,绝世的容颜有如被霜打后衰败即将凋零的花朵。任是不懂医的人看去,也能看出这绝世佳人命不久矣。段誉一眼看到她这般模样便心疼不已,鼻中一酸,差些落下泪来。纱账中除他外,还有木婉清与钟灵二女,都在床头站着。木婉清倒还坚强一些,却也眼睛红红,钟灵则泪水早已像断了线的珠一样滚滚而下。木婉清怀中还抱着王语嫣刚产下的婴儿,刚还哭的惊天动地,此刻却安安静静的半声也不出,只是睁着一双眼带着好奇与『迷』茫的扭头往床上望去。不知是否也察知了母亲的将要离世,亦或是被这悲哀的氛围所感染,因此安安静静的默默无声。
“段郎,你来了!”王语嫣见到段誉,本来无神的双眼忽然一亮,人也跟着精神一些,连整个脸都似乎容光焕发,面『色』好看了许多。
段誉见状,却是心中痛,知道王语嫣此时情状恐怕就是人之将死时所谓的“回光返照”了。他悲从中来,不知如何是处,忽然转头向外喝道:“太医呢,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些进来诊断?”
为男女之防及避讳,太医们为后宫妃嫔、皇室女眷以及各王公大臣的夫人小姐们诊治时并不直接用手把脉,而多采用悬丝诊脉之法。这是一种间接把脉法,乃用一根丝线缚在病人手腕脉博处,太医捻丝绷直,通过感受丝线贴合脉博的传感震动来进行诊断。采用此法,太医甚至不需跟病人见面,中间可隔一道纱帘、帐幔等物以作遮掩,甚或病人在里间,太医远在外间。此时王语嫣的手腕处便缚有数根丝线,这说明外间正有数名太医正在同时为她诊断。这也算是采用此法的一个益好,那就是可数医同诊。若是直接把脉,那么多手同时把上去,毕竟还是多有不便。
帐外太医们闻言,连忙撩帐而进。这些太医们,不但有汉人医官,也有摆夷等各少数民族的一些医官,都各有所长,汇聚一堂也算得是综合百家。但此时这些医官们却个个都是愁眉苦脸,面『色』难看,除了愁苦处还有担忧与害怕等等情绪,有特别胆小的几个竟还忍不住有些簌簌发抖。因为他们都知皇后是没救了,束手无策,自然愁苦,并且因此而害怕,害怕皇上迁怒于己身。他们虽然素知皇上乃是仁君,且明事理,但也知皇上与皇后感情极为深厚,深怕皇上伤心过度之下,受不了打击而责及他人,那时不免迁怒于他们,严重的话说不定会丢掉老命。
太医们虽进得帐来,但却没人立时抢上前去为皇后把脉,而是一进得帐来都呼啦一下全部跪倒于地,磕头如捣『药』般悲声请罪道:“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段誉闻言不由得面『色』一变,身躯微晃,太医们的请罪无异于是宣判了王语嫣的死亡。其实他一进来看到王语嫣的面『色』时心下就已知道了结果,到王语嫣回光返照时是肯定,只是却并不愿直面这一事实。太医们的请罪无情的将他的自欺打碎,让他再无回转与躲避地面对,他握住王语嫣的手加紧了紧,却还是不愿放过一丝希望,转眼望向太医院医术高明也是太医们首领的院令郑言沉声问道:“郑院令,你说,皇后真的没救了?”
他一问,太医们便全部安静下来望向院令郑言。郑言面庞清瘦,须发花白,已过六十花甲之年。他为人镇定,修养极好,常自翊泰山崩于前而能面不变『色』,但此时被段誉有若实质的目光一『逼』,只觉心头一震,身上发寒,额头冷汗直冒,不敢与段誉对视,连忙一个头磕了下去,额头撞地,砰然有声,道:“老臣无能!”他不敢起身,趴跪着接道:“恕臣直言,请陛下还是为皇后准备后事吧!”
“皇上,你别怪他们,他们也都尽力了。”王语嫣适时『插』话为太医们解围,“让他们都出去吧,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段誉转头望向王语嫣,向太医们摆了摆手。太医们见状,连忙识趣都退了出去。众人出了帐外,都是不由同时松了口气,举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大有劫后余生之感。段誉则在示意太医们退下之后,心念一动,提聚功力,紧握着王语嫣的那只手上向王语嫣体内缓缓渡过一道真气去。
王语嫣察觉到段誉渡入的浑厚真气,却阻止他道:“段郎,我还支撑的住,你别为我耗费功力了。”
段誉并不停止,道:“若能救你,我便耗去了这一身功力又有何要紧?”
王语嫣轻叹了一声,不再阻止。也心知段誉内力深厚,一时半刻也不虞有它。转而温柔一笑,道:“你还没见咱们的孩吧?”说着向木婉清道:“木姐姐,你抱过来让他瞧瞧!”
木婉清就站在床头,闻言弯身将怀中的婴儿呈在段誉面前让他瞧,说道:“这孩儿与众不同呢,刚出生就睁开眼了。你看,他眼睛多亮!”
段誉转头瞧往王语嫣为自己生的孩,目光复杂。他本来为这个孩的出生期待、担忧、紧张、欣喜、高兴,但因为这个孩的难产他心爱的妻却将要无救离世,他此刻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个孩。且此刻百般滋味在心头,也真是没什么心情。只是他闻言瞧往这孩的双眼时,却惊奇地发现这孩也同样目光复杂地瞧着他。其中好奇居多,还有其它许多种种,他也没心思细细分辨,只是除了惊奇外也真的觉着这孩与众不同。
“段郎,你也别怪他,他一个刚出生的孩又有什么错?作为母亲,能为自己的孩牺牲也是种幸福。”王语嫣似能察觉到段誉的心思,又道:“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待他,把对我的好全给了他。”他说罢又向木婉清与钟灵道:“木姐姐、灵妹妹,我也希望你们能代我好好照顾他,替我尽一个作母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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