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青山独往》
「莲儿?怎幺一个人坐在这里,会着凉的。」
老人脱下身上有些单薄的披肩,披在小女孩的肩头上,
感觉肩上蓦地ㄧ沉,她拉了拉披肩,怯怯的吸了ㄧ下鼻子,声音有些抽噎,
「师傅,为什幺莲儿没有爹娘呢?」
老人怔了怔,看着她仰起小脑袋,用有些红红的双眼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莲儿怎幺会没有爹娘呢?他们只是想让莲儿跟着师傅学医,以后好到处救死扶伤啊。」
小女孩闻言,本就盈满泪水的眼眶越发的红了,「师傅骗人!莲儿从来都没有见过爹娘,他们肯定是不要莲儿了,呜哇哇…」她哭的嗑嗑巴巴,涕泪齐流,「莲儿就知道师傅是在骗人!为什幺…为什幺人家都有爹娘疼,莲儿就没有!为什幺莲儿跟别人不一样呢…」
老人伸手拍抚着小女孩的背,感觉她正哭的ㄧ抽ㄧ抽的,笑着叹了一口气,淡笑着眸子里除了哀伤,还有一丝丝的无奈,
「莲儿就是莲儿,为什幺要和别人一样呢?」
是啊,为什幺…要和别人一样呢?
「妳干什幺!?」
浅色的封皮在橘红的烈焰中渐渐焦黑,透着炙热的火红,化为灰烬,
一声咆啸吼出崔滔的喉咙,他一个箭步跨到火炉前,试着拿回已然烧黑大半的集子,但火舌确阻止了他欲靠近的双手,在他手上烙下焦黑的伤口,
湛青色的青筋蹦出他的额角,面色由红转黑,呼吸也明显的急促了起来,
手握紧了剑柄,他猛地抽出长剑,狠狠的划向孟莲的右颊,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殷红色的血在她雪白的颊上流了下来,显得触目惊心,
孟莲缓缓的垂下眼帘,抬手擦了一下伤口,淡紫色的袖摆立刻染上了暗红色的血,
「别以为妳是我的种我便不会杀妳。」崔滔瞪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闻言,孟莲抬眸望进崔滔的眼中,那双本就慑人心魂的眼神中,半是疯狂,半是狠戾,
「娘死了。」她淡淡的开口,轻柔的语调彷彿呓语,
崔滔仍是瞪着她,手中的长剑未动分毫,
「娘死了,你知道幺?」她忽然又垂下眸子,轻笑了一下,
如果她下一刻注定死于剑下,那她也不想求饶,
只是有些话,她想亲口对他说,毕竟…他是自己的亲爹,有些话,她非说不可。
「不瞒您说,我在脑中想像了无数遍您的样子。」她淡声的说,「我常想,当初一定是您把我给弄丢了,我才会被师傅收留的。」
「我总是想像您找不到我时着急的样子,这样心里也会安心些,至少我的爹娘还是爱我的,怕我饿着,怕我苦着,我想,只要我乖乖的在玉华山里等着,总有一天,您会来接我回去也说不定。」
「可是日子久了,我也不再是那个只会空等的傻子,我学会看清这世上的人情冷暖,虽然平时和外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但单看我被自己的亲爹娘抛弃这一点,我便可知道人无情起来,也是那般冷血。」
「可是我仍然没有忘记那份想见爹娘的那一股渴望。」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得知崔夫人是我亲娘的时候,我不是不高兴,只是当时夫人已被人下了毒,为时已不多,她当时…抓着我的手,告诉我…她找了我大半辈子,告诉我她不信您说我已断了气的事实,她还…」
声音一下子哽在喉间,止不住一连串的哽咽,她努力的从喉间挤出声音,「她还叫我…不要怨她…」
一声声的抽咽迴蕩在偌大的听房里,伴随着火炉里的霹啪声,
孟青山闭上眼,不忍再看,
崔尚依然紧闭着口,静静的看着她,
「匡啷」一声,崔滔手里的长剑已然掉落在青色的玉瓷地砖上,
他一辈子里,都在追求《苍绛沉月》,只因为想满足他心底的渴望,称霸他无尽的野心,
可他却迟迟没有发现,那些比《苍绛沉月》更重要的东西,却一天天的逝去,而他却浑然不觉,
「爹。」孟莲呜咽了一声,走到崔滔面前,脸上的伤口被泪水浸了湿,涩涩的疼,
崔滔看向孟莲,眼前已有些涣散,只是隐约看见她走到自己面前,他也没去抗拒,逕自闭上双目,
孟莲伸手,用食指在崔滔的眉心处用力一按,只见崔滔整个人身子一摊,整个人仰面倒在了地上,双眼微开,
「孩儿…孩儿对不起您…」
孟莲泣不成声的说着,颤抖着伸手覆上崔滔的双眼,让他彻底的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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