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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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化作相思泪》(2/2)
    见她这样,段其仲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镶儿,十九爷的命比谁都还要硬,相信我,这可是我亲眼见证的,所以妳别替他担心了,好幺?」

    南镶华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答话。

    过了三个月了,她还在担心,过了三个月了,她还会为了这件事惶恐不安,无论多少人劝她,都无法抹去心底的那抹焦躁和恐慌。

    她没见过战事,也不会打仗,但是她实在没法明白,为什幺只是出一个征而已,却需要那幺久的时间。

    「我当初那样带妳进宫,真的值得幺?」段其仲见她一动也不动,一抹忧伤略过他的双眼。

    南镶华默不作声,只是又斟了满满一杯酒,举起来轻敲一下他的,颇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值得,当然值得。」

    说罢,便把那杯满满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萧将军的府上依然是热闹非常,大家都忙着畅谈饮酒,推杯换盏间,喧闹无比。

    藉着想去上茅房的当口,南镶华趁势溜了出来,方才吃了不少佳餚,这会儿肚子快要撑破肚皮了,因此她赶紧出来走走,顺便消消食。

    外头白雪一片,长廊上的雪水已经被府上的丫鬟给扫了去,走在上头倒也不怕失足滑倒。

    南镶华没有带披肩出来,只是缩着身子,搓了搓自己险些冻麻的双臂,一路漫步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迴廊。

    墨越朔,你现在......过的还好幺?

    她抬头看向屋檐下的净蓝苍穹,今日天公作美,好不容易没了乌云密布的遮掩,甚至还出了点太阳,但是这天气依然是那样的冻人。

    她吐出一口白烟,看着那水气慢慢在半空中消散开来,在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蹤。

    「镶华?」

    一声有点熟悉的嗓音忽然从后头唤住她,她面色一改,收了眸中原本的哀戚,化为浅浅一笑,回过身子,欠身道,「许久不见了,太子哥哥。」

    萧承欢的婚宴有墨越言的出现并不奇怪,毕竟萧将军贵为朝中大将,太子爷来赏脸也是意料中的事,所以听到他的声音,她并没有太过惊讶。

    墨越言此刻身着一袭华贵非常的淡色袍子,腰间挂着几样精緻的配件,肩上披着一件貂皮大衣,一看就是好暖和的样子,虽然她与他已是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但他这模样,却比任何时候还更显气度非凡,气宇轩昂。

    墨越言低眸打量着一袭淡粉色新衣的南镶华,单薄的衣着让她双肩微微颤抖,雪白的脸上只有鼻子是被冻的红通通的,那淡笑的神色却藏不住眸里的忧伤一片。

    他眸色一敛,卸下肩上的貂皮大衣,朝她走近了些,把那大衣往她身上裹,「怎幺出来也不穿暖些?」

    南镶华看着他靠近自己,那双墨玉一般的眸子依然盈着淡淡的笑,眉如远山,目如秋波。

    太子哥哥还真......一点也没变。

    她抬手阻止他帮自己裹上大衣的手,冰凉的手心一下子按到他的手背上,「太子哥哥不用如此,我感冒了是小事,要是太子哥哥万金之躯得了风寒,那可就糟糕了。」

    墨越言停下手边的动作,但并没有依言退让,只是看着她道,「妳何时跟我这样客气?」

    一句话,淡淡的在这飘着雪的屋檐下飘散了开,划出一道无形的冰凉。

    要是平时,她肯定把这句话当成他不容拒绝的微婉之词,但如今,这句话的语调却是带着点生硬,带着点怒气......好似质问一般。

    她心里一惊,赶紧抬眼看他,却见他一贯带笑的脸上如今却是淡淡的神色,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那双眸子里似乎划过一丝冰凉。

    一个可怕的想法略过脑里,光是用想的,就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还是说,他看出了她眼里的哀伤因何而生;看出了当墨越朔一不在这里,她就不知道该怎幺面对他这个太子爷;看出了她其实很后悔自己当初傻到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太子哥哥,而不是墨越朔。

    她不知道墨越言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开始对他的那些好感,自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墨越朔之后,她就一直拼命想隐藏之前错误的情感判断;隐藏那天晚上,那个吻背后可能代表的意涵;隐藏那块热呼呼的爆米香背后可能透露的意思。

    不知道出于什幺原因,对于这个眼前认识时间跟墨越朔一样长的人,她却觉得自己摸不透他的心思,有些事情,她也想对他有所保留。

    看着南镶华一脸複杂的表情,墨越言眸底一冰,一双温暖的手已握上她的脸蛋,似乎準备欺身下来。

    她双眸微微一瞠,趁他还没完全靠近自己之前,把头撇了开去,那双藏在袖里的双手正瑟瑟发抖着,冷汗让掌心湿了一片。

    墨越言看着她撇开头的反应,看着她微微发抖的双唇,鬆开了她,然后沉着声线,忽然道,「妳和十九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幺事?」

    闻此言,她觉得一阵冰凉顿时穿透她的四肢百骇,要不是她背后正靠着一道墙,她可能会就此瘫软在地。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皇上才是她最该防的人,但谁知她独独漏掉的,是一个比皇上还更了解她,也更了解墨越朔的人。

    「我......」她张了张口,试着想说些什幺让他转移话锋,但当声音一飘出她的口,就全变成了颤音,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很难说完。

    一只修长的食指抵住她的唇,她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怔,不敢再动弹。

    「镶儿,妳也出来太久......」就在墨越言要开口说话的当口,段其仲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见他似乎正走出来找她,不料却在唤住她的时候,看见了她身旁的人。

    「见过太子爷。」神色一变,段其仲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一个弯膝就跪了下去。

    墨越言朝段其仲一瞥,淡淡道了一声,「免礼。」

    南镶华有些紧张的看向段其仲,想着他或许能帮自己找藉口开脱现下冰点般的气氛,那厢段其仲也正缓缓站起了身子,神色複杂的看了她一眼。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墨越言似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忽然开口如此说道。

    南镶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见他脸上总算恢复了以往浅笑盈盈的样子,彷彿方才那一瞬间的冰凉都只是错觉。

    点了点头,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把肩上的貂皮大衣双手递了回去,那手还在隐隐打着颤,「太子哥哥慢走。」

    墨越言笑着接过那大衣,却在要步行离去之前,突然一个俯身,在南镶华耳边低语道,「太子哥哥只想给妳提个醒,闹着玩也就罢了,趁早收手才不会害了自己。」

    说完,便重新直起身子,面上不改那抹可掬的笑脸,好看的唇形微弯,但那双润玉眸子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南镶华怔怔看着他望着自己的双眸,顿时觉得遍体生寒,嘴里再也道不出一字,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笑容,看着他重新披上那件貂皮大衣,一步步朝反方向走了回去。

    「镶儿?妳还好幺?」段其仲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脸色惨白如纸,不禁焦急了起来。

    南镶华依然愣愣的回不过神,直到段其仲握着自己的手,才知道自己的双手此刻抖的比方才还厉害,脚下一麻,她靠着背后的厚墙一点点滑坐至地面。

    「到底怎幺了?他方才和妳说了什幺?」段其仲这下急了,赶忙俯下身去扶她,眼里满满是慌张。

    她紧咬着下唇,直到嚐到了一丝血腥味,才蓦地鬆开了口,搁在雪地上的手死死握成了拳状,闭眼道,「没什幺,让我静一会儿。」

    一点点飘蕩的白雪落在她的身子上,因沾染到了她的温度而化作了雪水,渗进她的肌肤里,冻的她动弹不得。

    怎幺办,怎幺办,墨越言还是发现了。

    发现她喜欢墨越朔了。

    「妳真不跟我回去一趟幺?」

    此刻段其仲正扶着南镶华上了辆马车,看着她用一件羽绒罩袍把自己包的死紧,朝她问道。

    南镶华笑了一下,看向他身后的萧府大门,一场宾主尽欢的宴席已是散的差不多了,只见宾客们归的归,别的别,总归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再怎幺轰轰烈烈,也有结束的一天。

    「不了,户部好不容易让我偷跑一回,可不准许我有第二次。」她看着段其仲笑道,眼里却是润湿一片。

    段其仲默默看了她好一阵,像是要把她的模样记在心里似的,然后才垂了眸子,再抬头时,脸上已换上了一抹暖人的笑容,「要是镶儿宫里住不惯,我随时都能去接妳回来,就像当初我送妳进去一样。」

    闻言,南镶华的眼泪流得更兇了,「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我爹爹?」

    「那是自然,身为女婿,总是要照顾好泰山大人的嘛。」段其仲调笑着道,看她一下子破涕为笑的反应,这才鬆开了本是紧紧捏着拳头的手。

    「好了,该是时候了,要是耽误了可不好。」段其仲退了一步,跟坐在前头的车夫打了招呼,朝她笑道。

    南镶华抹去了眼泪,在车夫扬鞭驰去之前,朝段其仲喊道,「如果可以,我过年一定会回去的!等着我!」

    「没问题,我们都会等着妳回来。」

    段其仲笑着道,看着眼前的马车在一声嘶鸣下扬尘而去,在雪地上留了一条显眼的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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