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似是故人来》
「所以说……这就是妳今日要打扫的地方?」南镶华抬起一手指着前方,面色微微发青,浑身抖阿抖。
高圆圆手里正握着块抹布,脸上绑着一块白色布巾,那布巾正好遮住了口鼻,只露出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南镶华,点了点头。
南镶华一下子蔫了,感觉自己险些发晕过去,脸上同样绑着遮住口鼻的白色布巾。
之所以扮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她们两正站在一处以石砖为墙的简屋前,而这座简屋,叫做「茅房」。
「妳很快就能习惯的,就和我一样。」高圆圆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拎着一桶满水的木桶子,神色自然的进了那处茅房。
「我说…我打从娘胎到现在还未受过这等待遇。」南镶华一手按住自己已经遮了一层布巾的口鼻,瞪着眼前的恐怖战场,眼角抽蓄。
在她入户部的第一天就跟户部尚书,宫正,结下梁子就算了,今日一早,她才刚要找宫正理论一番,便又被赶到了外头,还让人递了一块破抹布给她,一脸公事公办的对她如此交代道:「宫大人让妳打扫外头的茅房,说没弄乾净不许回来。」
令堂的死宫正,以为自己是尚书大人就神气了,虽然年纪轻轻就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位子确实有点看头,但除了这点之外,论相貌,论态度,全都跩到了让人火大的程度。
也不看看她是何许人也,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进宫这点不说,她同时也是商业重地宝仙镇的红人,南家的千金,上回在皇城打通商街这笔交易也夺得不少讚誉,更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十九爷的……虽然他们两之间的关係还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等哪天狗急跳墙了,她就把这个杀手锏使出来,看他还嚣不嚣张。
「我劝妳做好準备再进来。」高圆圆显然是过来人,好心的劝告道。
南镶华死死捏着拳头。好哇,宫正,既然你要如此看低我,那我就做的无懈可击给你看,让你彻底体会啥叫狗眼看人低的后悔!
正当南镶华信誓旦旦的对天发誓,朝茅房踏出英勇的一步,便被里头的臭气沖天给逼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高圆圆投以同情的眼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根本……」这根本是人间地狱!南镶华煞白了小脸,连话都没法说完整,使劲晃着脑袋。
以往在家里,她都是叫丫鬟侍婢去清扫的,也难怪她没见过此等的「光荣战迹」。
「吸一口气,再进来。」高圆圆边刷着地板边道,「这是我以前的法子。」
南镶华依言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大步大步的走了进去,开始使劲儿刷起污浊的地面,刷的欲哭无泪了起来。
可恶的宫正,若不报此仇,我不为人!
偌大的厅房内,油墨味薰了满室,半掩半开的窗子时不时吹入月末的秋风,惹的被纸镇压着的纸张沙沙作响,长型的木桌上,公文层层叠叠,堆了满山高。
此处正是户部中专属于尚书的办公厅房。
宋书放下手里的书册,看了一眼在长桌上低头批文的人,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如此对她,但我认为这样太超过了。」
宫正依然执着手里的毛笔,头连抬都没抬,只是开口道,「何出此言?」
「叫一个新人去扫茅房难到不超过幺?」宋书皱起了眉头,「况且她是皇上亲自诏进户部的,你这样让她去打杂……」
「就是皇上诏她进来的,我才叫她去打杂。」宫正放下手里的毛笔,语气同眼神一样寒彻冰骨,带着点淡淡的不屑,「她那种靠着关係进到这里来的人只是仗着点小聪明罢了,不过几天,受不了折磨之后便会自请离去。」
听他这幺说,宋书的眉头皱的越加的深,「你这样是公然藐视皇上的意思。」
「要怎幺解读那是别人的事。」宫正缓缓说道,「我堂堂一个户部尚书不需刻意去奉承。」
「我虽劝不动你,但请记住,她也是这儿的一份子,理当有能力处理户部的文案,身份可不是像圆圆那样的打杂宫女。」
「这个我自然知道。」宫正的嘴唇抽了抽,化成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可在我眼里她们两的身份是一样的。」
「尚书大人!」外头突然响起了叫唤声,接着,一个身着官服的官员急忙走了进来。
「何事?」宫正蹙起了眉头。
官员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躬身一揖,脸上却依然带着惊惶失措之色,「太、太子爷来了!」
「太子爷?」宋书疑惑的轻皱眉头,依着太子爷的身份,是极少初入此处的,怎幺这会儿倒是来了?
「是,张大人正伺候他进来,大伙儿没料到此事,都手足无措着,还请尚书大人指示。」那人挥起长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知道了。」宫正依旧摆着张平静的面色,全然没有慌张之色,放下手里的草纸,站了起身,「宋书,你同我一起出去迎接太子爷。」
宋书再疑惑,也早换上了平时干练的神色,赶紧道,「是。」
于是,宫正和宋书便在简单的收拾之后前往了议事厅。
议事厅通常是用来接见客人的地方,户部大厅里草纸文稿满天飞,断然是不能用来接见人的,更何况是太子爷此种身份的贵客。
宫正先是理了理自己的藏蓝色官服,才步入议事厅内。
「见过太子爷。」他素日面如寒冰的表情上露出了一抹礼貌性的笑,便和宋书一同要跪下去。
「免礼。」坐在议事厅中央的墨越言朝他们摆了下手,示意他们起身。
置身处,是一个方形的空间,房间的前头放了一张屏风,屏风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诗词之类,因为年岁久远的关係,导致上头的字迹已有些模糊。
房间的中央,四张精緻的雕木扶手座椅上皆铺着绣金软垫,两两相对而坐,而除此四椅,坐落在屏风正前方的长型软榻便是主位了。
此刻的墨越言正坐在主位上,银白色的长袍衬得他容光焕发,清俊无比。
「不知太子爷今日怎有兴致前来户部?」发话的是坐在右前侧座椅的宫正。
「方才正巧听闻皇上提及户部,闲来无视便来看看了。」墨越言脸上不失温文尔雅之气,缓道,「还望没给各位大人添麻烦才好。」
「怎幺会麻烦,太子爷能来是户部的荣幸,大家高兴都来不及了。」回答的是宋书,做为户部的「外交使者」,话语间不得不多说一些奉承之词。
墨越言勾起一抹浅笑,眸中流光轻转,「许久没来,感觉倒是生份许多。」
闻言,宋书和宫正交换了迅速的一瞥。
从始至今,太子爷从来没进过户部,今日是第一回,何来的「许久没来」一说?
他是在试探他们心里对他这个太子爷的诚心,那句「感觉生份许多」是想给他们提个醒。
传闻太子爷为人温文谦逊,待人甚为和善,可却有着极为缜密的心思。
还好宫正和宋书都是明眼人,有些话不用搬到台面上来,他们还是能够理解的。
「哪儿的话,不如下次太子爷来时让您的奴才通报一声,好让我们能更加着心迎接太子爷,免得向今日一样匆忙,倒是失敬于您了。」宋书笑着道,「毕竟户部的客人一向是极少,若有太子爷多多前来作客的话就太好了。」
墨越言扬唇笑了笑,自然的垂下了目光,「宋大人抬举了。」
一时三人无语,堂内淡蓝色的地砖随着外头阳光的移动,而映着各处不同角度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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