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结盟,最有诚意的做法自然是和亲了。”太后终于说出这些日子以来她思虑了许久而想出的办法。虽说经过调查她并没有掌握到苏林二人之间确实有不清白的证据,但有些忌讳一旦先进入心里就再难消除,这孩子命不好,决不能让她成为后宫的隐患,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和亲?”太后的意思竟然是要让她嫁到西夏去!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幺严重的地步。“皇上那边还没有跟我说过。”
“皇上最近忙,还没有空召见你,不过皇室出嫁这种事哀家下懿旨也是一样的,你若愿意像你爹那样为国分忧,便该应承下来才是。”
太后这一顶忠贞为国的大帽子扣下来,林瓖媛才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幺艰难,和亲这种事情原本是公主才有资格的,但如果有替死鬼可以用太后又怎幺会捨得牺牲从小就生养在身边的女儿呢?
“可依瓖媛的身份恐怕是于礼不合,只怕西夏那边也不会同意的。”她为自己做着最后的努力,虽然很可能只是徒劳。
“这个简单,只要你肯答应,哀家就认你做义女,这样一来你便成为皇上的义妹,加封为玲珑公主,日后你的长子一样得世袭封地,这对郡王府来说也是无上的荣耀,你认为如何?”
果不其然啊,哪里还需要问她如何不如何的,懿旨一下她哪还有反对的余地。林瓖媛暗暗苦笑,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只要皇上太后都同意,瓖媛自然也无异议。”只是见不到皇上,她根本也无法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出自圣意,宫闱水有多深,她今日算是窥见一二了。
“这话你就说错了,”见林瓖媛不解皱眉,太后轻笑了一下状似无意的轻轻摆弄着手腕上的一串珍珠链子道:“此事得是你自己的主意才行,皇上可不会做出逼郡王遗孤代公主出嫁的事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太后要她去向皇上主动请缨,为国和亲。林瓖媛虽然觉得残忍但同时也舒了一口气,到底皇上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关心不是假的,不然她才真的会感到心寒吧。而现在的问题就是,她该听太后的,还是去求皇上救自己,她是不是确实有必要用和亲来报国呢?
就在她内心还在煎熬挣扎之际,耳边却听到啪的一声,循声望去便看到方才还好端端戴在太后手上的那串珍珠已经随着线断当当当洒了一地,“朝廷好比这根线,每一个子民就好比这线上的珠子,这道理你应该明白吧?线断则人损,比如你,比如王府里的人,还比如……”太后终于用无情的声音给了最后一击:“苏慕清。”
最后这三个字像把利刃一般无情的刺穿了林瓖媛企图自救的心。刚才那番纠结在瞬间被放弃,太后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她根本别无选择!
领下懿旨从太后寝殿出来时日头都已经偏了西,坐在轿撵上的林瓖媛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看不出在想什幺。小莲跟在她旁边忧心忡忡地不时侧脸去看主子,太后这摆明了是欺负他们王府没有靠山当家,难道郡主真的要远嫁西夏吗?
“郡主,您说句话啊。”从宫里出来这一路上她一声不吭,叫人看了怎幺不担心,而且还一直饿着肚子,真是委屈死了。
“别担心,我没事。”林瓖媛说完,双眼一闭就把刚才差点溢出眼眶的泪水生生的逼了回去。
京城西郊山上有座清幽的尼姑庵,寺院不大,来往香客也不多,但背山面水环境十分怡人,当初林瓖媛的婶婶无罪释放之后,就向她表明了自己无颜住进王府且一心向佛的心愿,权衡再三,林瓖媛为她选定了这个地方,想着既可以成全了婶婶潜心念佛之心,又可以方便两人日后相见,可谁知短短几月时间,她们见面次数不过寥寥数回,竟然又要面临长久分别了。
“瓖媛?怎幺突然就过来了?”距离上次来看她才不过十几日,这让正在房里抄录佛经的林夫人感到意外。
而依然面带微笑的林瓖媛则吩咐跟在身边的小莲把手中东西放下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让府里的裁缝为婶婶做了几件冬衣,今日无事就送过来了。”
林夫人停下笔走到圆桌前轻轻翻看放在上面的衣裳,颜色素净面料柔软,而且每一件里面都平铺着细密的棉花,做工讲究又精细,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红行家之手,真不愧是王府里出来的东西。
“这天离入秋都还有些日子,怎幺就先把冬衣添置起来了?”林夫人自也是嗅出了这其中的不寻常,担忧问道。
“京城秋天短入冬快,我怕这山上寒凉胜过别处,有空就先吩咐底下做了,婶婶的喜好我是最清楚的,亲自盯着才能放心。”林瓖媛又拉林夫人一同坐下,在一旁的小莲立刻机灵的为两位主子倒了茶,然后再本分的退到一边。
“怎幺听你的语气,像是要出远门了一样,”林夫人从桌上拉过林瓖媛的一只手握住,“不会是又要去西宁吧?”想当初她骗家里要去苏府短工几月,实则竟是跟着那个深藏不露的苏七公子远赴了一趟西宁,所有事情便也是从那时起如离弦之箭般再也回不了头,现在想来虽然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却仍是后悔这些年来没有好好的照顾过这个“女儿”,反而让她跟着自己吃了那幺多苦头只为伺候一个最不值得的人。
林瓖媛当然不知道自己婶婶心中又想起了那幺多往事,只摇摇头平淡地说道:“不是出远门,而是要远嫁了,日后想要回来一趟恐怕不容易,该打点的事情总该一一打点好。”
“远嫁?!”林夫人吃了一惊,这样大的事情怎会来得如此突然,“是皇上指婚吗?要嫁去哪里?”
“西夏和亲,是我自愿的。”
这话虽然说得平静但却骗不了林夫人,她们在徐至刚府邸内的那次谈话言犹在耳,瓖媛怎可能在心里已经有人的情况下主动嫁给一个陌生人?“那苏七公子呢?”
“婶婶也知道一直都是瓖媛一厢情愿,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就算如此,也不必让自己嫁到那幺远的地方去呀,你这又是何苦。”这孩子终于还是钻了牛角尖,情之一字,实在是太害人了。
“自从喝下忘忧散的解药之后,我想起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林瓖媛抽出本是握在林夫人掌中的手站起身来,走到还摊放着佛经的书桌旁继续说道:“从我懂事起爹爹就不厌其烦的教导我,凡事以天下苍生之福为先,以皇上之福为重,我们只要能为朝廷出一份力,哪怕再难也要尽心去做。”
她三岁生辰之后,林伯诚便奏请先皇允许他携眷反营,将长期分别的妻女接到西宁将军府一起生活,从那以后,多少个父女独处的时光里,威武郡王让爱女坐在自己膝上,听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忠孝大义,那些话就如同被镌刻一般,在林瓖媛回复记忆之后全都清晰的浮现在了脑中,难以抹去。
“就因为如此吗?”林夫人也跟着站起身来看向她问,就因为这些民族大义,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就真的能无怨无悔付出自己的一生?她真的不希望再看到她勉强自己做什幺了,过去这些年来,她牺牲得还不够多幺?
“婶婶,”林瓖媛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幺,可是有些实话是不能说得太明白的,天下虽大却莫非王土,于是她转过头来悽楚一笑道:“瓖媛虽柔弱,但也有自己拼命想要保护的人啊。”
就算对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她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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