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结束后丽贝卡把被子拉上去盖住斯佳丽的双肩在双肩四周把它塞紧。斯佳丽已经睡着了。原来牛奶里的药是鸦片酊。
斯佳丽在睡眠中不时地翻身。当她把被子翻开时丽贝卡就为她重新塞好并抚摩她的前额直至把她悲伤的皱纹捋平。但丽贝卡对斯佳丽所作的种种恶梦却无能为力。
这些梦都是不连贯的杂乱的是斯佳丽种种记忆和恐惧的支离破碎的片断。她梦到饥饿那是在塔拉庄园那段艰难岁月永无止期的极度饥饿。她梦到北军士兵一步步地逼近亚特兰大人影憧憧地出现在她窗外游廊的阴暗处他们抓住她低声议论着要砍断她的双腿。她爬行在塔拉庄园地板上的血泊中血如泉涌般地喷出来蔓延开去变成一股红色的急流掀起一个巨浪越来越高向正在尖叫的小斯佳丽扑了过来。她梦到严寒的冬天树上冷雪覆盖花儿已经枯萎;它们把她团团围住使她动弹不得虽然她在从她嘴中落下的冰柱内喊叫着:“瑞特瑞特瑞特快回来!”但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声音。她母亲也出现在她的梦中斯佳丽闻到了柠檬马鞭草的香味但埃伦一直没有开口。杰拉尔德·奥哈拉骑马跳过一个篱笆又一个栅栏而且一个接一个地好像永远跳不完似的。他倒骑在一匹白得亮的种马背上种马出人声与杰拉尔德一起唱着《低靠背马车上的佩姬》。接着这些声音都变成了女人的声音随后又变成了一片静寂。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斯佳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睁开了眼睛。
“她一直在作恶梦呢”丽贝卡说。
“恶梦都已经过去了斯佳丽。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复原。”安妮·汉普顿黑色的眼睛闪出了真诚的光。
埃莉诺·巴特勒的脸在安妮的肩后出现了。“亲爱的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她说。
“这太可笑了”斯佳丽抱怨道“我完全可以走路嘛。”丽贝卡一手压住她的肩一手推着轮椅沿着碎牡蛎壳铺成的路缓缓前进。“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斯佳丽哺哺咕咕地埋怨着但她还是向后倒在了椅子里。她的头剑刺般地阵阵剧痛对着路上反射回来的亮光她只好眯起眼来。她无法相信这还是白天而且是她戴着埃莉诺小姐的草帽离开炮台上的房子的同一天。暴风雨把二月的正常天气又带了回来。虽然到了后半晌天空万里无云但空气却清新寒风仍在刺骨地吹着。还好埃莉诺小姐把我的毛披风带来了她想。如果当时我穿了这件她认为大显眼的披风上船后果一定更加不堪设想。
“瑞特在哪儿?为什么他不来带我回家?”
“是我不准他出门的”巴特勒老太太以坚定的口吻说。“我一面派人去请我们的医生一面吩咐马尼哥送瑞特上床睡觉。他冻得浑身紫。”
安妮弯身对着斯佳丽的耳朵低声他说:“暴风雨突然过来时埃莉诺大吃一惊。我们从邦联之家赶到停泊船的内港去打听一听人说你们的船还没回来她便慌了神。整个下午她就没有坐下来过一回一直在游廊上走过来走过去眼睛盯着外面的大雨。”
可她头上还有一个坚固的屋顶遮着呢斯佳丽不耐烦地想。安妮对埃莉诺小姐这样关怀体贴好倒是好但差一点冻死的并不是她呀!
“我儿子告诉我说你奇迹般地照顾好了他太太”埃莉诺小姐对丽贝卡说道“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该谢的不是我夫人是好心的主。可怜的小东西我替她向那稣祈祷我说她不是拉撒路主……”在丽贝卡向巴特勒老太太重述她的故事时安妮回答了斯佳丽所问的关于瑞特的问题。他一直等到医生说斯佳丽已脱离危险后才搭渡船回到查尔斯顿向他忧心如焚的母亲报告平安让她安心。“当我们看到一名北军士兵走进大门时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安妮笑道。“原来他向中士借了一套干衣服。”
斯佳丽拒绝坐着轮椅离开渡口。她坚持说她完全可以走回家而她的确走回了家在她走下轮椅时就像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
但一到家门口她便累得气喘吁吁只好让安妮扶着她爬上台阶。
在喝了一盘热豆汤吃了几只玉米松饼后她又陷入了沉睡。
这次她没有作恶梦。她身上裹着熟悉、柔软的亚麻被单身下有羽毛褥垫而且她知道瑞特离她只有几步之遥。斯佳丽足足睡了十四个钟头精力恢复了大半。
她一醒来就看到了鲜花。那是温室里种的玫瑰。花瓶边上立着一封信。斯佳丽急切地伸手去拿。
乳白色的信纸上是他粗犷豪放的字体墨迹黑而分明。斯佳丽开始读信之前先爱不释手地把它抚摸了一番。
对于昨天给你带来如此巨大的痛苦和危险一事我除了深表愧疚和歉意外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斯佳丽喜滋滋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你的勇气和大无畏的精神确非一般常人所有我将永远对你怀着钦佩和崇敬之情。
对于逃脱出漫长的考验后所生的一切我深感遗憾。我对你说了一些男人不该对女人说的话我的行为的确该受谴责。
然而我无法否认我所说的事实。我绝不会也绝不愿意再见到你。
根据我们的协定你有权在查尔斯顿我母亲的家中一直待到四月份。我坦诚地希望你不要这么做因为在我得到你已经回到亚特兰大的消息之前我既不会回到城里的家中也不会回邓莫尔码头农常你是找不到我的斯佳丽。不要白费力气。
我答应给你的那笔款子将立即通过你的亨利·汉密顿伯伯转给你。
对于我们共同生活中所生的一切我请求你接受我诚挚的歉意。这一结局远非你我的初衷。祝你有一个更幸福的未来。
瑞特
斯佳丽呆呆地盯着信她并未感到痛心开始是因为太感震惊的缘故随后则是因为极度的愤慨。
最后她把信拿在手中把沉重的信纸慢慢撕成碎片。她一边在毁灭信上的粗黑字体一边恨恨他说道:“这次你是不会得逞的瑞特·巴特勒。上次在亚特兰大你也是在跟我做*爱后从我身边跑掉了。弄得我垂头丧气像害了相思病一样痴痴地等你回来。现在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了。我知道不管你怎么想甩掉我你都无法忘情于我。没有我你是活不下去的。没有哪个男人在像你对我那样对一个女人做*爱以后能永远不再见她。你会回来的就像以前你回来过一样。但这次你休想让我等你。不论我在哪儿你都得来找我。”
她听到圣米迹勒教堂报时的钟声响了……六……七……八……九……十。每隔一周的星期天十点她都去望弥撒。但今天不行!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滑下床奔向拉铃的绳子。潘西最好能快点来。我要把行李赶快打好赶到车站去搭乘开往奥古斯塔的火车。我要回家我要去确定亨利伯伯已收到了我的钱然后我就马上开始重建塔拉庄园的工作。
……可我还没有把塔拉庄园弄到手。
“早安斯佳丽小姐。在生了那样可怕的事之后能看到你精神这么好真为你高兴——”“少罗嗦!快去把我的旅行袋拿出来。”斯佳丽停了一下。“我要去萨凡纳。今天是我外公的生日。”
她要在火车站与姨妈们会合。火车在十二点十分开往萨凡纳明天她就去找女修道院院长让她跟主教去谈出售塔拉庄园的事。手中不掌握塔拉庄园的产权回亚特兰大的家便毫无意义。
“我不要穿那件破旧的脏衣服”她对潘西说。“把我来时带来的衣服去拿出来。我要穿我喜欢的。我现在急于要讨好别人。”
“我真不明白你在忙乱些什么”罗斯玛丽说。她好奇地打量着斯佳丽身上的时髦服装。“你也要到某个地方去吗?妈妈说你也许会睡上整整一天呢。”
“埃莉诺小姐在哪儿?我要向她告别。”
“她已经去做礼拜了。你为什么不给她留张字条呢?或者让我代你向她转达也行。”
斯佳丽看了看钟。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出租马车正等在外面。她冲进藏书室抓起纸和笔。该说些什么呢?
“你的马车正等在外面呢少奶奶”马尼哥说。
斯佳丽潦草地写了几句话说明她要去参加外祖父的寿筵很遗憾在离开前未能见到埃莉诺。“瑞特会解释一切的”她又加了一句。“我爱你。”
“斯佳丽小姐——”潘西焦急地喊道。斯佳丽把字条折起来放在信封中封好。
“请把这个交给你母亲”她对罗斯玛丽说。“我得赶紧走再见。”
“再见斯佳丽”瑞特的妹妹说。她站在门口目送着斯佳丽和她的侍女、行李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昨晚深夜瑞特匆匆离去时可没有像她这样井井有条。她看到他气色很不好曾恳求他不要走。但他吻别了她之后便步行着消失在黑暗之中。不难猜想一定是斯佳丽把他赶走的。
罗斯玛丽慢悠悠地划着一根火柴烧掉了斯佳丽的字条。“走了倒好”她大声说道。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